纪国公段纶,高祖之女婿,其妻高密公主,乃是李二陛下亲姐。
当初高祖李渊自晋阳起兵,身在长安的段纶闻听之后做出了一个影响一生的正确决定——立即逃往藍田縣,聚集了万余兵马,响应李渊,并率领亲信跟从唐军攻克长安,奠定了李唐之江山基业。
终其一生,也就这么一点作为,可就是这么一点作为,却使得他终生受用不尽。
由此可见,有的时候一个人的成就不在于干成了多少事儿,而在于是否站准了队……政治正确才是根本,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杜楚客显然心情不错,难得的开了个玩笑道:“如此说来,某岂非也要恭喜一下您这位未来的兵部尚书?”
房俊愁眉苦脸道:“我这边不行啊,虽然也是左侍郎,可英国公今年才多大年纪?刚过不惑之年没多久呢,而且龙精虎猛年富力强,想要等到他老人家致仕让贤,我这可得熬出一脸胡子不可。”
杜楚客哈哈大笑,揶揄道:“这话若是被英国公听了,保不齐就能揍你一顿!哪里有这么说长辈的?”
房俊也笑了,给杜楚客斟茶,说道:“有啥好怕的?就算英国公当面,我也敢这么说。跟您讲啊,英国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是除了卫公之外无可匹敌者,可若是说到动手……嘿嘿,还不见得就是咱的对手。”
这自然是玩笑话,作为当今军方第一人,他打你你敢还手?
军伍出身的大佬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中趟出来的一身血气?李绩可不是令狐德棻,武媚娘敢将令狐德棻挠了个满脸桃花开,若是换做李绩你让她试试?
保准比猫儿还乖……
两人喝茶吃点心聊着天儿,外边便传来一阵吵吵嚷嚷是说话声,连带着混杂的脚步声。
杜楚客气道:“发生何事?”
房俊道:“世叔稍安勿躁,某让程务挺去办点事儿,需要的人多,所以混乱了一些。”
杜楚客奇道:“办什么事要如此大的阵仗?”
房俊便将自己的安排说了,杜楚客只是稍稍一琢磨,便明白了房俊的用意,顿时一脸嫌弃,摇头叹气:“真真是奸诈啊!你说你这小子明明胸怀锦绣、才华冠绝当世,你得那更是人皆称颂的温润君子,可这些**龌蹉的伎俩都是从哪儿学的?”
房俊狡辩道:“瞧您这话儿说的,这怎么能叫**龌蹉呢?先是那些门阀算计我在先,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一味的吃亏可不是我的风格。况且我这也是为了赵国公啊申国公啊令狐尚书啊那些人着想,若是我这边一动不动,他们才会更加寝食难安,您想啊,只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与其提心吊胆不知我何时突然发动报复,还不如及早的敲打敲打他们,如此一来我固然出了气,他们也能心安,正是两全其美之事。您瞧,我这人多厚道?”
杜楚客哭笑不得,纳闷道:“某还真就奇了怪了,你说说你爹平时在家都是怎么教育你的?为何房玄龄那等敦厚君子,偏生教出你这个一个奸诈的儿子?”
“喂,咱爷俩熟归熟,你这般毁我清誉,当心跟你急啊!”
房俊一脸黑线,极为不满:“这怎么能叫奸诈呢?您可以管这个叫足智多谋,亦可以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杜楚客无语:“不仅奸诈,脸皮还厚。”
房俊嘿嘿一笑:“过奖过奖,彼此彼此。”
杜楚客气道:“彼此个屁,某是正人君子,不屑于尔等小人为伍!正两日某身子不适,要前往洛阳寻访名医诊治一番,没事儿你小子就不要到处找我了。”
言罢,起身离去。
房俊自然知道杜楚客并没有着恼,也不是看不起他这个“小人”,这个人精已经预见到亦将来临的请托,毕竟身为京兆杜氏硕果仅存的几位实权人物之一,与房俊关系又是极好,必然会有人将主意达到杜楚客的身上,请他来找房俊求情。
杜楚客岂能愿意?
不过都是祖祖辈辈盘根错节利益人情纠结在一起的亲戚朋友,总不好全部推脱,干脆借着治病的由头,远离长安这个是非之地……
与此同时,京兆尹的衙役巡捕大街小巷的张贴告示,民众得知明日即将在京兆府召开“公审大会”,顿时整座城池都像是煮沸了的开水一般,舆情汹汹、万众瞩目!
但凡参与到东市啸聚之事的世家门阀们,尽皆慌了神儿。
谁都知道房俊这个棒槌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报复那是肯定的,只是万万想不到,报复会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手段又是如此的凌厉,可谓一下子就狠狠的掐住世家门阀的脖子!
据闻礼部尚书令狐德棻闻听此事之后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书房当中那张最心爱的海南黄花梨的案几,结果坚固结实的黄花梨案几毫发无伤,他自己却踢折了脚趾,疼得吱哇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