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与马周一见如故,彼此甚为欣赏,可不愿这位名臣如同历史上那般刚刚崛起便迅速陨落。
马周感受到房俊此言非是客套,而是真情实意,便拍了拍房俊的肩膀,笑道:“陛下对某栽培重用,某自应以国士报之,岂敢有一丝一毫之懈怠?不过二郎放心,某虽然不比你这一副健硕结实的身子骨儿,却也非是痨病缠身之废物,毋须担忧。”
房俊知道此人意志坚定,脾气极是倔强,事业心又重,自己说得再多怕是也听不进去,还是以后向李二陛下多多进言,让李二陛下来说服他注意身体吧。
目送马周上了一辆简朴寒酸的马车缓缓离去,房俊这才回转府内。
……
直到华灯初上,前来房府贺喜的客人方才逐一散去,可整座府邸依旧未能平静。京中来贺喜的官员故旧虽然散去,可远道而来的亲朋却依旧逗留在府上,侍女仆役们忙着准备晚宴,烧取热水为客人们洗漱,往来穿梭忙碌不堪。
一盏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整座府邸灯火辉煌,宵禁之时将至,崇仁坊内车马川流之势渐渐停歇,浮华渐隐,风流消散。
即便是房俊年轻力壮筋骨强健,一整日里迎来送往赔笑客套,也是腰腿酸软累得不轻。加之中午酒宴之时又要挨桌敬酒,很是灌下去几斤酒水,这时候困乏袭来,脑中昏昏涨涨,浑身快要散架一般。
房俊回到正堂,跟齐州老家前来贺喜的两位堂兄弟见礼。
“日间客人太多,若是有招呼不周之处,还请两位兄长多多担待。”
喝了口水,房俊客气说道。
这次房府喜事,远在齐州老家也派人前来贺喜,来得是房俊同辈的堂兄弟房遗训与房遗简。作为房氏在齐州老家事实上的族长,房遗训正为长房长子能够亲来京城贺喜,足见诚意。不过话说回来,整个房家现如今都因为房玄龄而日益兴旺,又有什么理由不来呢……
房遗训连忙摆手道:“都是自家兄弟,何须这般外道?说起来愚兄不能帮着二郎分担一些,心中甚为愧疚。”
在这个年代,宗族血脉是至高无上的亲密关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反之,一人有罪就要阖族遭殃。虽然与齐州老家相距千里,但是五代之内,京城房氏与齐州房氏都是同气连枝、祸福相倚。
只有等到数代之后联络渐少,方能渐渐的隔离开,不至于彼此之间攀扯太多。即便是那样,到底也是同宗同源,一旦有事,也必然会竭尽全力的伸一把手。
更何况上次房俊远赴齐州奔丧,雷霆手段将齐州吴家斩尽杀绝,早已震得齐州老家一干叔伯兄弟瞠目结舌,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一次进京贺喜,更是见识到了房玄龄父子在朝中雄厚的势力以及皇帝的圣眷,哪里还敢生出半分因为慢待而来的郁闷?
房俊笑了笑,说道:“京中风物华美,与齐州多有不同,二位兄长千里迢迢赴京贺喜,小弟足感诚意,不妨多逗留几日,也好让小弟一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一番。”
他是穿越者,除去朝夕相对的至亲之外,对于这些所谓的族人并没有多少认同感。不过房遗训兄弟深明事理,上一次自己前往齐州奔丧之时相处的尚算不错,这回理当略尽地主之谊,亦算是人情往来。
房遗简便笑道:“二郎贵人事多,倒也不必在意吾兄弟二人。刚刚便与遗直说过话了,他整日里清闲,正好可以带着吾俩四处逛逛,也可借机多多结交几位饱学之士。”
房俊这才恍然。
房氏一门耕读传家,虽然在房玄龄未曾发迹之前只是在齐州当地小有声望,但是子孙一直读书不辍,皆是读书人。房遗训兄弟两个在齐州也算是命门士子,虽然未曾入仕,但在士林之中名气不小。而自己那位便宜兄长更是个钻进书简的书呆子,三人之间倒是颇为“臭气相投”……
房遗训笑道:“说起来,还是二郎之文采冠绝当世,只是你事务繁忙,愚兄怎好耽搁你是时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自忙你的,吾兄弟在府上多住几日,也好多听叔父教谕。”
虽然是至亲,可是也要讲究往来。两兄弟这次进京最重要的目的,便是与房玄龄多多接触,巩固亲情。
再亲近的血缘,若是相隔千里断绝来往,用不了几年也就淡化下来……
任何一种感情,也都是需要经营的,所以才有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
兄弟三个说说笑笑,聊得倒也亲热惬意。
门口有侍女小步走进来,到房俊身边轻声道:“二郎,家主命奴婢唤您过去,说是有事相商。”
房俊急忙跟房遗训兄弟赔罪,起身向后院书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