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公主听了原委,不以为然道:“这算得什么事儿?好歹那兄弟两个也算是郎君的大舅子,三个不会这点面子都不卖吧?要不我出面去跟三个求求情?”
在她想来,几间房子倒了而已,又没有人死伤,负责监管昆明池工程的吴王李恪完全可以压下去。
武媚娘翻了个白眼,当即拒绝:“您可省省吧,昆明池那边乃是东西两市的临时市场,稍后还要成为‘讲武堂’的房舍,一旦被御史言官知悉吴王殿下徇私枉法,你还让不让殿下睡个好觉了?”
事实并没有她说得这般严重,堂堂吴王殿下若是当真想要袒护谁,谁会闲的没事儿抓着这么点儿鸡毛蒜皮的把柄与他为难?
她为了坑武氏兄弟一把让他们消停一些,前前后后也算是费了不少功夫,现在眼瞅着大功告成,岂能让高阳公主出面去给他们求情?
高阳公主哼了一声,不悦道:“不识好人心,随你的便吧,反正那都是你的兄弟,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正巧旁边屋子里传出婴儿的哭声,高阳公主赶紧起身快步走过去。
武媚娘坐着没动,对等着回信儿的家仆道:“你且去回复那送信的,就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切便按照规矩律例来办就好,毋使吴王殿下为难。”
“喏。”
那家仆心说哪有自家兄弟出事儿却袖手旁观的?不过他自然不敢问,见到武媚娘再无吩咐,便反身走出去,径自去前院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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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池畔,武氏兄弟俨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煎熬焦虑。
眼前由他们兄弟二人负责修建的房舍七扭八歪,连日大雨不仅使得未曾夯实的地基被雨水浸泡导致塌陷,甚至就连用来砌墙的水泥都因为掺沙子太多而被雨水冲刷掉,诺大一片房舍,现在却塌了十之五六,剩下一些没彻底塌掉的,亦是房梁歪斜墙体裂纹……
吴王李恪一身锦袍玉带,负手立于这些坍塌的房舍之前,一张俊脸早已阴云密布似乎随时都能迎来电闪雷鸣……
武元庆捅了捅武元爽,后者一脸不情愿,不过却也知道逃脱不得,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站到李恪身后,战战兢兢道:“殿下息怒……非是在下监管不力,实在是连日来雨势太大,新建之房舍尚未干透,故而导致坍塌……听说长安城里亦有不少民居因雨坍塌……”
“闭嘴!”
李恪历喝一声,转身怒目而视,戟指道:“还敢跟本王打马虎眼?以为本王是傻子么?!瞅瞅你们盖的这些房舍,青砖皆是七扭八歪甚至半截儿的残次品,封口的水泥跟渣滓一样用手都能扣下来一块,还有这房梁……你家用这等还没胳膊粗的木棍当房梁?”
武元爽缩了缩脖子,嘀咕道:“哪里还没胳膊粗?分明有碗口粗……”
“还敢犟嘴?”
李恪怒不可遏,飞起一脚将武元爽踹了个跟头,骂道:“本王素闻你兄弟一贯不务正业、偷奸耍滑,念在房侍郎和武娘子的面子上这才顶着闲言碎语网开一面,给你们这个机会,结果你们就是这么干的?”
他是真的快要气死了,这武家兄弟长没长脑子?
人家房俊不乐意管你们,就是因为你们办事不靠谱,若是能够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表现一回,房俊手指缝里露出一点肉来都能够你们兄弟吃香的喝辣的好吧?
结果呢?
以次充好、滥竽充数、偷工减料……
吴王殿下气得不轻,恨恨道:“信不信本王现在将房俊喊来让他看看这片房舍,他能活活将你们两个混账打死?!”
武元爽吓得一哆嗦……
当初他被人撺掇着在东市闹事,便惹得房俊大怒,故而对其重罚,没钱缴京兆府的罚金这才上门去寻媚娘帮忙,媚娘背着房俊为他们兄弟在河间郡王府上借贷了一笔银钱,这才能够缴纳罚金之余,还有余钱承揽昆明池畔工地的工程。
即便是承揽这个工程,亦是媚娘冒用房俊的名义走了吴王的门路……
现在若是被房俊知晓他们兄弟以次充好偷工减料,大大的败坏了房俊的颜面,那个棒槌说不得真能将他们兄弟俩往死里揍一顿。
武元爽面色大变,忙道:“殿下,万万不可!”
李恪哼了一声,脸色阴沉道:“无论如何,当日亦是武娘子求到本王面前,方才给你兄弟这个机会。如今本王就再给武娘子一回面子,尔等即刻将这片房舍统统给本王扒了,重新再盖起来,不得偷工减料,不得以次充好,否则本王决不容情!”
硬邦邦的撂下话儿,李恪便在一群工部官员前呼后拥之下扬长而去。
只留下武氏兄弟大眼瞪小眼……
“大兄,怎么办?”
武元爽看着兄长,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武元庆一脸死灰,颓然道:“我哪儿知道怎么办……”
按理说,吴王李恪没有第一时间追究两人的责任,已经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而推倒重起亦是最佳的解决办法。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哥儿俩没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