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无可无不可,微笑相对。
“东西两市的规划,小王在父皇那边有幸见过,房侍郎的构想堪称举世无双,小王惊为天人!便是昆明池那边先盖起房舍充当临时市场,而后用作讲武堂校舍的想法亦是巧夺天工,小王深深敬佩,”
李恽亲手为房俊斟茶,笑容满面的说道。
房俊眼睛眯了眯,双手接过茶杯,道:“多谢殿下……说起昆明池,微臣前几日倒是听闻一桩传说,据说昆明池中有灵沼,名为神池,尧帝治水时曾于此停泊船只。还有人说昆明池与白鹿原相通,白鹿原有人钓鱼,鱼拉断钓线连钩一同带着逃走了……”
“竟有此事?小王亦曾听闻当年汉武帝夜里梦见有条鱼求他把钩摘下去,第二天在池上游玩时看见一条大鱼嘴上挂着钩连着线,就摘去钩和线,把大鱼放走了。过了三天,汉武帝又在池上游玩,在池边上得到了一对明珠,汉武帝说这是那条鱼报恩来了……呵呵,若汉武当真有如此天授之德,大汉又岂能国祚断续,终至覆灭?想来必是无稽之谈。”
李恽口舌便利,先前展露出来的羞涩大抵是因为熟稔之后放松了下来,亦或许只是做出来的样子,总之侃侃而谈,言语诙谐有趣。房俊自然不会总想着抬杠,适当的面子还是会给的,谁叫人家是李二陛下的儿子呢?
只要他不会招惹房俊,房俊自然不会想要将李二陛下的儿子们挨个捶一遍……
反正就是耍花枪东拉西扯呗,一时间倒也言谈甚欢。
李恽却有些暗暗焦急……
到底是少年心性,与房俊这种两世为人混迹官场的“老油条”比起来便显得稚嫩得多,沉不住气,见到房俊屡次将自己提及正事的话头扯远,按耐不住,寻个空子便说道:“素闻房侍郎构想之中的东西两市要耗费千万贯金钱、几十万人力,如此规模堪称旷古烁今了。小王不才,愿意为这一段佳话出人出力,若是能参与其中,亦能为自己在史书之上留一笔……父皇时常教导小王,既然身为大唐皇子,亦当为了大唐的繁荣昌盛鞠躬尽瘁、迎难而上,便是母妃亦曾对小王说,享受着皇子之荣耀,亦要承担皇子之责任……只是小王力弱,即便是想要承担东西两市的工程,为大唐的假设出一份力,却也着实拿不出垫付的资本……着实好生苦恼。”
说罢,蒋王李恽目光灼灼充满期待的看着房俊……
房俊微微一愣,这是跟咱讨要工程?
按说他自始至终亦未曾排斥皇族参与东西两市的建设,钱让谁赚不是赚?反正都是自行垫付,等到工程完结之后再一次结清,更无所谓参与其中的都有谁。
可眼前这位蒋王不提昆明池,只提及东西两市,明显是看不上昆明池那边的薄利,对于房俊那一手以昆明池畔临时工地之建设成为东西两市招募之资格的做法不以为然,想要直接甩开昆明池的临时市场,拿到东西两市的建设资格。
非但如此,居然还想不出钱空手套白狼……
房俊心中甚为不爽。
没想到这个李恽不仅贪财,而且心高气傲,直接拿李二陛下与其母王夫人来压制他……
规矩之所以称为规矩,便是以条条框框约束各方在一个大家认可的范围之内谋求利益。
而既然世间有规矩,那就必然有凌驾于规矩之上的存在……
否则还要规矩有什么用?
房俊不是不能认可有人凌驾于他设立的规矩之上,他只是认为蒋王李恽没有这个资格。
房俊便不搭这个茬儿,顾左右而言他:“听闻殿下成亲未久,亦是刚刚出阁开府?”
“小王比九第早成亲两个月,开府几乎是同一时间。”
蒋王李恽闻言,神情有些恹恹,甚为失落,望向房俊的眼神则满是幽怨。
房俊疑惑不解。
你失落我可以理解,可是这幽怨的眼神又是为了啥……
李恽见到房俊不解,便叹口气说道:“小王之王妃,乃是元氏嫡女……”
同是父皇的儿子,只因有嫡庶之别,九弟稚奴的婚事天下知晓,娶的王妃更乃太原王氏的嫡女,真正的名门闺秀,而自己的王妃呢?原本也并不差,元氏虽然比不得太原王氏根深蒂固传承久远,却也是关陇集团的核心“六镇鲜卑”之一。
然而房俊因为元氏殉葬處女一事,鼓动长安百姓居然活生生将一个诺大的元氏门阀给彻底捣毁,即便是外地的旁支此后亦受到李二陛下的打压,更被同时关陇集团的盟友趁机分割吞噬,一代门阀烟消云散……
本是得力的臂助,却被房俊无意之间彻底废掉,李恽如何能不幽怨?
房俊:“……”
何止是幽怨?
就算人家李恽视自己为仇敌都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