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有深意了。
想想前世长孙无忌可以素无忌惮的废立储君,李治登基在之后又隐忍多年最终将其剪除,便可以知道世家门阀尤其是关陇贵族对于十六卫的掌控力度到底有多大。
以程咬金现在的资历地位,未必对于完全掌控一支精锐部队有太多渴望,但他绝对不愿最后自己反而被手底下的兵卒“绑架”,坏了一世清名事小,连累了儿孙就冤枉了。
虽然事实上这位的手段极其高明,并未被牵扯进去……
能够未雨绸缪,的确是人精。
房俊便慢慢的喝着酒,将自己打算在右屯营废黜府兵制改用募兵制,以及一些来自于后世现代军队的先进结构组成以及管理方法一一道出,未有丝毫隐瞒。
说到底,因为房玄龄与程咬金以及房俊与程处弼之间的关系,两家实际上已经站在同一阵线,团结起来,足以拥有抵挡一切朝局变化之能力。
房俊现在所想的,是将这一份信任继续巩固下去,或许在某一天,右屯营和左卫两支大军便能结成坚固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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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各坊门渐次开启。
一队骑兵从皇宫城北的玄武门出发,绕了个大圈,径直来到崇仁坊,在坊卒一脸疑惑之中来到赵国公府门前,勒马站定。
李君羡一身甲胄,看着手下将捆得严严实实的长孙武脱下马背,这才迈步走向大门,对开门迎出来的家仆说道:“‘百骑司’李君羡,奉陛下之命,求见赵国公。”
“哦,李将军,请请请……”
门子哪敢怠慢?急忙将李君羡等人让进大门,疑惑的瞅了一眼捆得粽子一般的长孙武,匆匆忙忙入内通禀。
未几,李君羡便在赵国公府的正堂见到了一身常服的长孙无忌……
半盏茶时间之后。
长孙无忌看都不看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哀哀求饶的长孙武,面上并无多少表情,看着李君羡淡淡的询问道:“陛下之意,要如何处置?”
李君羡道:“陛下自然是不信赵国公会与敌国奸细有所瓜葛,整件事必然是长孙武自作主张,与赵国公无关。不过长孙武到底是长孙家的子弟,此事一旦经由刑部审理,势必会牵扯到长孙家的声誉,陛下不忍于此……故而,陛下名言,请赵国公自行处置。”
长孙无忌依旧面无表情,眼角却不着痕迹的跳了几下,点点头大,道:“劳烦李将军去回复陛下,就说长孙无忌明白怎么办了,必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李君羡便即起身,施礼道:“如此,末将就先行告退。”
长孙无忌一抬手,道:“李将军且慢,刚刚你说是房俊剿灭潜伏于长安左近之刺客时发现了奸细的行踪……不知那些此刻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君羡略一沉吟,摇头道:“还请赵国公恕罪,此事未经陛下允可,末将不敢擅自泄露。”
长孙无忌面色一僵,颔首道:“老夫理会得,难为李将军了。”
李君羡道:“不敢,若是赵国公再无吩咐,末将告辞。”
“来人,送李将军。”
“末将告辞。”
“将军慢走。”
待到李君羡走后,堂中陷入寂静。
长孙武跪伏于地,虽然去了捆绑的绳索,却动都不敢动,只是低声求饶道:“家主,武坏了您交待的大事,不敢奢求活命,只求您看在武守口如瓶的份儿上,善待武之父母家眷……”
长孙无忌没有言语,而至愣愣的出神。
他刚刚向李君羡询问刺客之事,非是当真想要知道实情,不过是试探而已,结果李君羡当即拒绝,显而易见,若非是李二陛下曾经叮嘱不得将此情况泄露给他,便是李君羡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向他长孙无忌泄露。
若是前者,未必能代表什么,身为皇帝自然不想这样的事情哄传开来,可若是后者,那就说明陛下对他已然多处防备,使得身边的人下意识的就对他长孙无忌有所提防……
良久,长孙无忌才吐出一口浊气,看了看面前涕泗横流的长孙武,微微摇头,道:“若是你昨夜被捕之时断然自绝了断,某尚可因查无实证而善待你之家人,可现在已然坐实你与奸细勾结,那边是通敌叛国之罪,某若是在善待你之家眷,岂非不打自招?”
“家主……”
长孙武绝望的哀嚎一声,面如死灰。
他心中不忿!
原本以为就算是有所纰漏,以长孙无忌的权势、以长孙家的势力,亦不过是一死了之,父母妻儿也必然能够受到优待,那么自己就算是为了家族而死,也得其所哉,后顾无忧。
结果现在非但自己得死,连父母家眷都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