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我石川麻吕一揖及地,施礼道:“殿下此言,臣下如何敢当?苏我氏世代忠贞,乃是忠臣之典范,如今苏我虾夷父子倒行逆施乖张跋扈,实在苏我氏之耻辱,殿下英明神武洞察秋毫,未曾降罪于整个苏我氏,已然是宽宏大量恩若高山,苏我氏定依附于殿下骥尾,誓死效忠,绝无二心!”
葛城皇子一脸欣慰的笑意,拍了拍苏我石川麻吕的肩膀,以示亲厚。
能够将苏我石川麻吕拉拢到自己这一边,实在是成事的最大依仗,否则只要想想诛杀苏我虾夷父子之后苏我氏数千精锐部民战兵家将死士不管不顾冲击京城的场景,葛城皇子都一阵阵胆寒,未必就敢破釜沉舟,定下刺杀苏我入鹿之计划……
中臣镰足在一旁笑道:“都是自家人,殿下又何必各套呢?还是速速准备吧,三韩使节马上就到,陛下也快来了。”
葛城皇子欣然颔首,提了佩剑,与几名死士部曲避往一侧偏殿。
按照原定计划,稍后“三韩”使节上殿,苏我石川麻吕宣读天皇法旨,武将佐伯子麻吕与葛城稚犬养网田两人率先动手,趁着苏我入鹿不备之时悍然出手,埋伏在一侧偏殿的葛城皇子与死士一同杀出,就在这大殿之上将苏我入鹿斩杀。
而后苏我石川麻吕将会前往甘樫丘与飞鸟寺,全力劝降苏我氏的部民战兵……
“噔噔噔”一位全身戎装的年青武将自殿门走进来,到了海犬养胜麻吕身前,低声道:“将军,时辰不早,三韩使节将至。”
海犬养胜麻吕点点头,道:“你即刻前往宫门,务必令苏我入鹿解下佩刀。”
倭国上下,皆知苏我入鹿勇悍无论,就算布下了天罗地网,可一旦那凶獠佩刀在手,后果实在不可揣度。
万一混战之中再将葛城皇子给杀了……
海犬养胜麻吕激灵灵打个寒战,所有的安然若素指挥若定统统不翼而飞,代之而起的是一阵战栗!
那青年武将冒雨疾行至宫门处,恰好见到悬挂着苏我氏家徽的马车停在宫门口,御者撑着伞掀开车帘,苏我入鹿高大的身形自马车上跳下来,崭新的白底官靴踩在积水的青石地面上。
“内大臣暂且留步!”、
见到苏我入鹿大踏步就要进宫,青年将军急忙上前拦住,客客气气道:“陛下有旨,今日乃是三韩使节朝贡之日,吾朝上下定要展现大国之风范,予其宽厚温和之感,万勿使其惊惧,不知所措。是以,还请内大臣解下佩刀,方可入殿……”
苏我入鹿站住脚步,背负双手,一双如狼似虎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这个青年将军,直到将这人盯得浑身冒汗心里打鼓,唯恐这位素以暴虐闻名的凶人一刀将自己砍了,这才幽幽说道:“三韩前来朝贡,非是感念倭人之宽厚,而是惧怕倭人之强悍,何以还要令我解下佩刀,示之以柔呢?”
青年将军背脊弯曲,施礼道:“此乃陛下旨意……”
苏我入鹿粗暴的将其打断,傲然道:“即便是进入陛下之寝宫,陛下亦未曾让我解下佩刀!你敢假传陛下法旨,该当何罪?”
青年将军吓得浑身发抖,连声道:“卑下不敢,备下不敢……”
就在他以为苏我入鹿必然大发雷霆之时,这位凶人却忽然展颜一笑,露出两排牙齿,颔首道:“不敢就好。”
而后再也不理这个青年将军,大踏步前往大极殿。
心中愈发坚定果然有人要对他下死手,只是不知这其中有没有天皇那个贱人的默许,甚至是授意?
苏我入鹿将警惕之心提升至极限。
那青年将军眼见任务失败,懊恼的跺跺脚,刚刚想要绕了远路前去通知海犬养胜麻吕,便被跟随苏我入鹿前来的两个家将堵住……
殿内已然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大臣,正左右交头接耳低声议论,有些吵杂。苏我入鹿雄伟的身躯自门口走进来,便如传说中“止儿啼”一般,诺大的殿上瞬间为之一静……
除噪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海犬养胜麻吕见到苏我入鹿腰间的佩刀,眼神微微一缩,而后不着痕迹的与中臣镰足对视一眼,尽皆看出对方眼底的担忧。
苏我入鹿勇武剽悍,未能使其解下佩刀,待会儿行刺之时必然陡升变故……
中臣镰足眼珠子转转,起身对身边的海犬养胜麻吕道:“在下腹部不适,且先退下,稍后回来……”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确保很多人尤其是首座的苏我入鹿亦能听得清,看似跟海犬养胜麻吕说话,实则是不想自己离开惹得苏我入鹿怀疑。
这个时候,再是小心亦不为过……
中臣镰足离席,退往侧殿,见到正俯身在书案之下的葛城皇子,急道:“苏我奸贼未曾解下佩刀,臣下唯恐横生波折,且先行离去找来几个弩手,实在不行便将其当场射杀!只是臣下没有回来之前,万勿动手!”
皇宫的禁卫尽在海犬养胜麻吕之掌控,自然出入随意,哪怕带几个兵卒进来,也无人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