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福善叹气道:“就算明知如此,又能如何呢?东征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举国之力尽皆东倾,务求对高句丽一战而定,北疆之驻军已不如以往之一半,粮秣更调拨十之六七,自保尚且不足,更何谈退敌?”
夷男乃是一介枭雄,目光精准,就是要趁火打劫,一则捞取一大批财富渡过一个富足的冬天,再则,便是震慑薛延陀内部的反对势力,巩固可汗之地位。
胡人畏威而不怀德,大义名分这个东西,远远没有刀把子管用……
一个能够胁迫大唐让步的真珠可汗,谁敢心怀异志?
更别说一旦与大唐和亲,真珠可汗夷男便成为大唐的女婿,薛延陀亦将成为名义上的“羁縻国”,他的地位愈发稳若泰山。
正在此时,值房们被人推开,兵部郎中崔敦礼从外头进来,面色不大好看:“房侍郎,夷男的使节已然抵达长安,现在鸿胪寺中,递交了夷男的国书,请求和亲!”
郭福善怒道:“简直欺人太甚!”
崔敦礼亦道:“谁说不是?这帮蛮夷贪得无厌目光短浅,以为大唐眼下攻略重心尽在高句丽,一时半会儿的拿他没办法,却不想想,一旦大唐腾出手来,焉能不讨回今日之耻辱?”
然后又对房俊说道:“陛下有旨,房侍郎即刻前往政事堂议事。”
如此大事,房俊自然不敢耽搁,当即起身,郭福善亲自为其披上皮裘,看得一旁的崔敦礼眼角直抽抽,你是右侍郎啊,如此溜舔一个左侍郎,还要不要脸面……
郭福善却没注意到崔敦礼的神色,而是叮嘱房俊道:“咱们是兵部,不可软弱,还望房侍郎能够强硬的表达态度!”
战争意味着死人,意味着庞大的军需消耗,但那是政事堂里头那几位宰辅需要考虑的事情,对于兵部来说,战争的规模越大,掌握的权力便越大,好处也便越大。
战争,是所有军方的述求。
在其位谋其政,房俊既然身为兵部左侍郎,兵部实际上的一把手,那就必须将兵部的利益放在首位,战争所带来的各种影响,不是他应该关心的。
房俊微微颔首,带上貂帽,出门唤来自己的部曲,翻身上马,一路疾驰来到太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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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
宽敞的屋内燃着地龙,墙角的地方放置着一个青铜兽炉,袅袅檀香,温暖如春。
几位宰辅,以及几位大将军、兵部主管,尽皆在座。
上首的李二陛下阴沉着脸,将手里一份国书摔在桌案上,冷哼道:“简直岂有此理!夷男莫不是疯了?以为大唐即将东征,朕就拿他没办法了,可以任意勒索,任凭宰割?简直荒谬!”
他不可能不生气。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如今大唐不和亲、不割地、不纳贡?
吐蕃何等强势,挟数万精兵直指松州,意欲逼迫大唐和亲,不还是被李二陛下严词拒绝,并且一战打得吐蕃损兵折将,不得不灰溜溜的退守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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