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白道,去了夷男可汗的牙帐,恐怕最后也得被房俊给生擒活捉……
一步错,步步错。
一失足成千古恨!
自己要何去何从?
当真老老实实的待在房俊军中,等着这厮勒石燕然、封狼居胥之后,替自己说几句好话,让皇帝赦免自己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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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漫天,前路茫茫。
契苾可勒骑在马上一路向北狂奔,心头满是悲凉。
固若金汤的武川镇,居然丢了!
直到现在,他耳畔依然回响着那天崩地裂一般的巨大震响,踩着马镫的脚依旧感觉到城墙坍塌那种虚浮。
多么坚固的城墙啊,居然在一刹那之间便分崩离析,倾颓成残砖碎瓦……
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道真是天神助威唐军?
契苾可勒仰首望天,灰蒙蒙的天际满是铅坠一般的乌云,满目大雪。
“渠帅,唐军追上来了!”
后阵一个斥候拼命打马上前,追上契苾可勒。
契苾可勒心中一紧,这么快?!
看了看左右,心底叹了一口气。
撤退虽然及时,但仓促之间没有严密的组织,各部自行其事,阵容涣散,相互牵扯羁绊,速度自然提不起来。
暗暗吃惊唐军的速度,难道连缴获的俘虏辎重都不去处置,便紧追而来么?
脑子里转了转,契苾可勒面色顿时苍白。
唐军如此之快的追上来,说明其身后尚有军队跟随,可以收拾残局,而且看那支唐军这般亟不可待的行军速度,明显是不想给自己收敛阵容的机会,更不给自己派人前往郁督军山牙帐报信的时间。
唐军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武川镇,也不仅仅是在漠北采取报复,而是想要直捣郁督军山……
怎么办?
契苾可勒对于自己的军队有着充足信心,刚刚在武川镇之所以大败,是因为事先不知唐军拥有那等开山裂石的神器,不仅破坏了城墙,扰乱了薛延陀大军的整体防御体系,更使得所有人震骇莫名,士气低迷。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但他不信连跑都跑不掉。
即便唐军已然渐渐迫近,也不过是追上落在最后的一些散兵,不可能追上一心逃跑的大部队。
草原大碛之上,抡起纵马驰骋,唐人如何是自幼生长于马背的薛延陀人对手?
只是……若自己一路逃回郁督军山,岂不是将唐军也直接引了过去?
没有预先示警,对一切都懵然无知的可汗牙帐,能否抵挡得住唐军侵略如火一般的攻势?
契苾可勒幽幽叹了口气,望了望前方,问道:“前方何处?”
“渠帅,前方不远便是诺真水!”
“诺真水?”
契苾可勒皱皱眉头,他自然知道这条河流。
固然冬日里河面早已结冰,但这条河藏在深深的河道之中,两岸河床比河道高出数尺,不利于骑兵快速通过,若是能够在那里依托河道地形列阵阻击,想来能够阻延唐军的行军速度。
可以为斥候返回牙帐报信争取时间。
但是同时,也意味着他率领的这两万守城军队要在野地里与唐军硬碰硬的战一场!
毫无花哨,以硬碰硬!
想想唐军那足以开山裂石的神秘武器,契苾可勒便一阵心悸……
可他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当年铁勒诸部奋起反抗西突厥暴政,共推契苾部首领契苾歌楞为易勿真莫何可汗,又推薛延陀部首领乙失钵为野咥可汗,成为铁勒诸部之中的两位王者。现在乙失钵的孙子夷男成为薛延陀可汗,统御铁勒诸部,契苾部则早已势弱,要么如他这般依附夷男可汗,要么如契苾何力那般干脆投降唐人……
眼下,他契苾可勒便是薛延陀汗国之中契苾部的首领,若是他引着唐军直捣郁督军山牙帐,则无论战局最终如何,契苾部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唐军大胜,则居住于郁督军山附近的族人必将遭受唐军屠戮。
唐军若败,愤怒的夷男可汗又岂能饶恕将唐军一路引回郁督军山的他?
深吸口气,契苾可勒在马上扯着嗓子喊道:“前方抵达诺真水,大军列阵,与唐军决一死战!”
嘶喊声在风雪之中远远传去,被各部的渠帅纷纷下达到兵卒。
北风呼啸,马蹄杂乱。
应者寥寥……
所有的兵卒都被不久之前武川镇那一幕吓破了胆,他们不怕强大的敌人,不怕决死的冲锋,也不怕死,但是对于那种蕴含着天地之威的不可知情况,却有着胡族人天生的敬畏。
再是强大的战士,又岂能战胜天神之威呢?
而且,那是对于天神的不敬啊!
但是军令如山,薛延陀不似大唐那般军纪严明,然则对于自己的统帅却有着盲目的信任与崇拜。
他们崇敬强者,对于强者的命令奉行不悖。
哪怕明知是死……
前方一道平直的河道出现在眼前,大雪将整个河床都掩盖起来,但高出河道的堤岸却显得甚是清晰,成为阻拦骑兵的天然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