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嗣业恭谨道:“大汗乃是草原上的雄鹰,壮志凌云,雄霸四海,能够为大汗效犬马之力,实乃在下之荣幸。此战有大汗之天威召集各部勇士,在大汗的号角之下悍不畏死的冲锋陷阵,纵然唐军再是强大,亦必败无疑,在下不敢居功。”
大胜在即,夷男可汗心情大好,仰首大笑道:“有功则赏,有过责罚,奖惩分明,方是治国之道!萧公子为了汗国出谋划策,不惜背叛大唐,不惜将这些袍泽作为进身之阶,吾又岂能吝啬于赏赐?若是不重赏公子,往后岂会有人如你这般背叛大唐,投靠到薛延陀来呢?”
“……”
萧嗣业面皮一阵抽搐,挤出一个难看的表情。
娘咧!
这哪里是夸奖?分明是诛心之言呐……
自己都已经背叛大唐投靠过来了,你却依旧不断提起此事,明摆着就是要让自己的名声臭不可闻,从此再也无颜返回大唐。
一旁的契苾可勒更是面色难看。
这个姓萧的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是说所谓的唐军弹药告罄根本就是一个骗局,只是为了引诱薛延陀大军发动强攻以便以逸待劳么?
这怎么看上去不像是骗局,倒像是假戏真做……
厮杀声铺天盖地,充斥着整个山口。
赵信城下已然铺满了尸体,流淌的鲜血融化了冰雪,战斗进入白热化。
唐军的拒马枪阵早已被踏平,陌刀手结成阵势不断给予薛延陀骑兵残酷的杀伤,城头倾泻下来的箭雨也不断收割着薛延陀兵卒的生命,但是汹涌如潮水的薛延陀大军依旧悍不畏死的冲锋上前,将唐军一点一点的逼近到城下。
这个时候,夷男可汗在大纛之下,从容的挥挥手。
身后便有早已做好准备的扛着云梯的兵卒,在渠帅的指挥之下迈着整齐的步伐,数人扛着一副云梯,总计十几副云梯一起向着城下缓缓运动。
跟汉人打仗几百年,对于云梯这些简易的攻城器械,胡族也已经掌握制造方法,虽然看上去依旧粗糙简陋,但是功能并不差。
现在唐军已经被压制到了城下,只要将云梯搭上城头,无数薛延陀兵卒就会攀援而上,攻上城头,届时优势兵力便可以将唐军完全压制在城内,逐步被蚕食消灭,兵败如山倒。
半生征战无数的夷男可汗松了口气,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即便这个时候的唐军尚有一支未曾投入战斗的生力军,依旧无法挽回失败的颓势。
大势已成,就等着撷取胜利的果实。
他甚至已经在脑子里琢磨着歼灭这一支唐军之后,面对接踵而来的数支唐军增援军队,是以硬碰硬的好好打一场呢,还是暂且退回郁督军山的牙帐,通过谈判的途径来结束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战争?
前方的欢呼声将夷男可汗的思绪从飞越之中拉回现实,他抬头去看,只见薛延陀兵卒已经将云梯搭上赵信城的城头,无数兵卒在骑兵的护卫之下向着城头攀爬,云梯之上密密麻麻犹如蚂蚁一般。
头顶的唐军则发了疯一般将箭雨倾斜下来,锋锐的箭簇洞穿薛延陀战士的身体,纷纷哀嚎着从云梯上坠落,继而被城墙脚下鏖战的双方战士踩成肉酱。
战况激烈!
这是胜负将分的时刻,是一鼓作气登上城头彻底取得胜利,还是被唐军赶下来再给他们喘息之机,夷男可汗自然有所决断,他将腰间的佩刀抽出来,高高举起,雪亮的刀刃反射着天上的阳光,大吼道:“先登者,赏万夫长,择地建城!”
“先登者,赏万夫长,择地建城!”
他身边左右的亲兵亦一同振臂高呼。
原本被唐军凶猛的反扑杀得灰头土脸的薛延陀兵卒再一次迸发出强烈的战意,悍不畏死的冒着箭雨疯了一般爬上城头。
唐军终究由于兵力有限,且赵信城在构建之时便没有考虑过北边城墙的防御问题,城墙有些窄,高度也有限,城头上的唐军仅能容纳三排,在薛延陀疯狂的进攻之下渐渐抵挡不住,终于被攀登上城头。
“呼哈!”
第一个爬上城头的薛延陀兵卒兴奋得拍打着胸膛呼喊,却冷不防被斜刺里刺过来的一杆长矛洞穿了咽喉,健硕的身躯猛地后仰,就那么直直的摔下城头坠落在城下染满了鲜血的雪地里,脑浆迸裂。
一个唐军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声:“呸!沙雕!”
即便如此,源源不断攀上城头的敌军开始让唐军左支右绌,渐渐抵挡不住。
“当当当”
城内想起一阵清晰的铜钲敲响的声音。
“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这是军法之中最高的律例,任何人、任何时候尽皆不得违背。故而城头的唐军虽然战意熊熊,闻听铜钲敲响,却也不得放弃眼前的敌人,潮水一般自城头撤退,将城头完全让给敌军。
城上城下,薛延陀军振臂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