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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上议论纷纭。
李元景坐在马车之上,因为被那些箱子拦在路前,不得行进,御者凑在车门处询问,是否要亮出荆王府名号,命其速速闪在一旁,让出道路。
李元景一听到房俊之名,便心中恼火,可这些海鲜乃是送给晋阳公主的,他深知那位皇兄对于兕子是如何爱怜宠溺,可不愿在这件事上惹得皇帝不快,忍着气道:“无妨,随他去吧,等等就好。”
“喏。”
御者回去车辕坐好,一言不发。
车厢内,李元景愈发气闷。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率诞无学、木讷鲁莽的棒槌居然能有今日之成就?
勒石燕然,封狼居胥,覆灭薛延陀!
甚至开疆拓土,使得大唐之版图增幅数千里之遥,功盖当世,彪炳青史!
现如今,房俊已然一跃成为大唐军方数一数二的名将,且自成一派,既不属于关陇贵族,又与程咬金等人为首的山东豪强泾渭分明,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军方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甚至可以与关陇贵族分庭抗礼。
若是如今房俊那厮依旧与自己亲善,为己所用……
李元景叹了口气。
当地是哪里出了问题,使得房俊这厮陡然之间便与自己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的呢?
想不通……
“嚯!是东海的开冰梭……”
坐在李元景对面的薛万备正撩开车帘,见到一个兵卒失手将一个木箱摔在地上,木箱碎裂,里头被冰块镇着保险的梭鱼洒在地上,那鱼依旧尾巴扇动,奋力挣扎。
另一人纥干承基赞叹道:?“春食开冰梭,鲜得没法说,实乃人间美味!”
每年冬去春来,海面上坚冰破开之时,梭鱼浮上水面觅食,被渔民捕获。冬日里梭鱼潜入深海越冬,处于休眠期极少进食,腹内胆汁、杂物少。肠腹干净。
春风送暖,冰凌开化,万物复苏,这个时候捕到的开冰梭肚子里干干净净,肉质鲜美无比。
只可惜全国海域唯有江南道北部、河北道以及辽东等地才会在冬季结冰,且这几处地方与关中相距甚远,运输不便,这等开冰梭捕获之后未等运抵关中,便变质发臭了……
谁能如房俊这般,在渤海捕获海鱼,然后用冰镇着海水在船舱里养着,然后一路至华亭镇在溯运河而上直抵关中?
所以在关中,从未有开冰梭上市。
但是黄河冰凌消融之后的金鳞大鲤鱼不少……可那完全是两个味道。物以稀为贵,也就难怪生在敦煌、长在长安的薛万备这等世家子弟亦要大惊小怪,惊呼赞叹。
李元景难免又有些抑郁。
这薛万备亦是个勇武之人,可是格局太小、心胸太窄,尤其是在军伍之中的影响力照比他那几个哥哥差得远了。
想到这里,难免又想起薛万备的哥哥薛万彻,那位可是一直跟自己情同手足、言听计从,却不知什么原因忽然就疏远了自己,反而跟房俊搞在一起越走越近,听闻如今从市面上的新罗婢、昆仑奴、倭国鬼子,几乎都被薛万彻所垄断,而这些奴隶的来源,便是房俊……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导致手底下两个最有出息、最能够借助的大将纷纷与自己分道扬镳的?
车外马蹄声响,早有房家备好的马车将装着开冰梭的箱子运走,码头上的交通这才顺畅起来。
李元景的马车辚辚而行,很快出了码头,正欲拐上官道,向着长安的南门行去,便见到迎面一队车马快速驶来,双方在拐弯处走个碰头,一时间进退失据,卡在那里。
双方皆是香车宝马气派非凡,一看便是豪门显贵,谁也不愿给对方让路,落了面子。
对面驾车的御者高声道:“吾乃吴王府车驾,奉王妃之命,出城办事,尔等速速让开!”
这边荆王府的御者一听,呦,原来是吴王妃的人,当真是好大的排场……可是谁怕你呀!
“吾乃荆王府车驾,吾家王爷此刻便在车上,怎地,还要吾家王爷给你让路不成?”
对面顿时哑火……
诚然,吴王李恪乃是皇帝之子、一品亲王,但是照比荆王,还是差了一层,且不说别的,身为高祖皇帝李渊的儿子,李元景辈分上就比李恪高一辈,且当年亦是支持李二陛下,多年来从未携功妄为,素来已李二陛下马首是瞻,深受宠信。
李恪的亲王架子,还真就摆不到李元景面前……
看到对方偃旗息鼓,主动将车马避往一侧,让出道路,荆王府的仆人自然难免得意。
李元景在车中一听是吴王府的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觊觎金氏姊妹已久,善德女王到底曾是一国之主,即便他垂涎三尺,却也不敢胡来,但是纳那位真德公主为妾,从此在新罗那边埋下一颗钉子,却是一时半刻都忍不得……即便善德女王向李二陛下请求赐婚,李元景也未在意。
区区一个献国之公主,与亡国公主何异?
他李元景露出喜好之心思,意欲将其纳入府中,即便是皇帝也得给几分面子,横竖不过一个女子,焉能比得上他这个皇室亲王的分量?
孰料就在眼看将成功之际,却斜刺里杀出来一个吴王李恪,大言不惭的赞同由房俊将真德公主纳为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