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位公主迎入中堂,长乐公主秀丽端庄,对程咬金敛裾施礼,道:“吾姊妹心忧清河妹妹病情,便不与卢国公叙话了,这就去后堂看看。”
程咬金忙道:“应该的,孙道长正在给清河殿下诊治,二位殿下正好可以听听。”
晋阳公主秀眸在房俊脸上滴溜溜一转,抿了抿嘴唇,没言语,跟着长乐公主进了后堂。
重新落座,程咬金捋着胡子,冲房俊挤眉弄眼:“长乐殿下年岁渐长,端庄贤惠清丽无匹,可是这满长安城的权贵子弟却一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据说陛下时不时的在宫里发火,将那些个尚未婚配的世家子弟们一个一个的拎出来痛骂一通……倒也不怪陛下恼火,你说说这帮子世家子弟是不是都瞎了眼,放着长乐殿下这般秀外慧中的公主不去上门求亲,简直不可理喻。”
这话说的,满满的全是揶揄之气,让房俊如何回答?
房俊也只能嗯嗯啊啊,尴尬的敷衍着。
哪里是没人想娶长乐公主?即便长乐只是一个“和离”的妇人,但品行样貌放在那里,又是李二陛下的嫡长女,可谓李唐皇室最珍贵的一颗明珠,觊觎之人不知凡几。
只不过由于一连串的“误会”,尤其是丘神绩的惨死,使得那些心有觊觎者深为忌惮,没人敢为了娶一个公主,便得罪房俊这个“护食”的棒槌……
后堂。
长乐公主与晋阳公主联袂而入,便见到一身道袍、相貌清癯的孙思邈正坐在锦榻之前,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搭在清河公主皓腕之上,微微眯着双眼,凝神思虑。
清河公主洗尽铅华,穿着月白色的中衣躺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被,秀发堆散在玉枕上,愈发衬得俏脸煞白,娇柔虚弱。
两位公主进门,孙思邈只是看了一眼,并未起身相迎,而是沉吟半晌之后,放开清河公主的手腕,这才起身施礼:“贫道见过两位殿下。”
长乐公主连忙道:“道长不必多礼,清河妹妹的病情如何?”
孙思邈略作沉吟,道:“沉疴在身,虽然一时半会儿并无大碍,却难以除根,若不能及时除去顽疾,恐怕有损寿元。不过不必担心,待老道开一个方子调理内腑顺畅经络,顽疾祛除之后再培本固元,好生修养调理,应无大碍。”
屋里的人齐齐松了口气。
当今天下,孙思邈的医术绝对第一,他说无大碍,那必然无大碍。
旁边自有侍女赶紧拿来文房四宝,放在靠窗的书桌上,孙思邈坐到桌旁,拈起毛笔,沉吟少顷,便笔走龙蛇,写就一张方子。搁下毛笔,吹了吹墨渍,递给一旁的女官,叮嘱了一些煎药、服用的注意事项,便起身告辞。
长乐公主瞄了晋阳公主一眼,后者眼珠儿转转,上前一步,敛裾施礼,道:“最近本宫忽感不适,不知可否请道长稍作诊治?”
孙思邈捋了捋胡子,看着面前清纯秀美的晋阳公主,脸上浮现一丝玩味的笑容,颔首道:“殿下之身体状况,老道曾多次诊治,知之甚深,若有不适,自然责无旁贷。”
说着,重新坐回桌旁,示意晋阳公主坐在他对面。
晋阳公主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乖巧的坐在凳子上,将手臂放在桌上,露出一截儿白皙纤细的皓腕。
孙思邈手指搭在晋阳公主脉门处,凝神诊脉。
须臾,收回手指。
躺在床上的清河公主急忙问道:“道长,兕子的身子如何?”
这个自幼身子孱弱、顽疾缠身的小公主,素来被姊妹们视作掌上明珠,又是疼爱又是怜惜,此刻听闻她身子不适,清河公主顾不得自己的病情,颇为紧张的询问。
孙思邈看着晋阳公主微微红润低垂下去的小脸儿,心中好笑,缓缓说道:“倒也并无大碍,只是殿下根元浅薄,虽然这两年未曾发病,却并未彻底根除,隐患犹在,一旦勾动旧疾,恐损及心脉,后果不堪设想。好在殿下年纪尚幼,尚未有出嫁破身之虞,只需好生调养即可,否则元气泄漏、经脉紊乱,恐有不忍言之祸。”
清河公主吓了一跳,顾不得身子虚弱,勉力坐起,疾声问道:“岂不是说,兕子不能出嫁?”
孙思邈道:“倒也不是不能,只是最好等到年纪大一些,元气稳固、经脉理顺。反正晋阳殿下年纪尚幼,出家之事亦不必着急,诸位不必太过担忧。”
清河公主嘴唇蠕动两下,闭口不言。
年纪尚幼?
她可是知道,父皇已有将兕子许配给长孙净的心思,这万一成亲太早伤了兕子的身子,那可就追悔莫及……
待到孙思邈告辞出去,清河公主一脸坚定,看着长乐公主说道:“稍后回宫之时,吾与你们同去,定要劝阻父皇,打消将兕子嫁出去的心思。”
岂能眼睁睁看着兕子娇弱的身子承担着夭折之危险,嫁入长孙家?
长乐公主微垂螓首,“嗯”了一声。
晋阳公主觉得小脸儿有些发热,心忖还是姐夫聪明。
心里很是欣喜,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姐夫为了自己不嫁给长孙净,居然将孙思邈搬出来,编造一番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