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瞅了辛茂将与王玄策一眼。
两人连忙起身,道:“吾等尚有事要办,暂且告退了……”
房俊一抬手,阻拦道:“二位大可不必。”
然后对许敬宗道:“此乃小侄之至交好友,无不可言之事,世叔但请直言。”
辛茂将与王玄策心中一热……
许敬宗有些为难,不过见到房俊神情坚定,心中也不进叹服,这房二且不说别的,只是这一份宽广的胸襟,便胜过那些个纨绔二代们不知凡几,也怪不得军中那些个骁将悍卒都对他心服口服。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儿,老夫家中尚有四个儿子刚刚成年,平素老夫为其延请名师,教导经义,倒也算是聪慧。这不书院眼瞅着就要成立了么,老夫琢磨着,二郎受陛下器重担任书院‘司业’,自当尽心竭力报效君王,只是这偌大的书院总得有几个自己人帮衬着,也好如臂使指、了若指掌。”
辛茂将和王玄策都有些发呆。
坊间传闻,许敬宗脸皮“奇厚无比”,今日才算是见识了……
分明是求人将你家儿子弄进书院里头去,却连这么一点人情都不肯搭上去,还得嘴里说着“这是帮你的忙”,难不成还得人家房俊感激你不成?
再者说了,就算你把人情摆在这里,房俊看不上看得上还两说呢……
房俊也对许敬宗的无耻开了眼界,这种人是怎么在官场活到现在的?甚至还能在高宗朝混得风生水起,简直不可思议。
官场之上,讲究的便是一个礼尚往来,今日我求着你,欠了你的人情,改日你求我的时候还回去,看上去似乎两清,实则有来有往,这关系便算是越走越近。大家各管一摊,总有求着别人的时候,将姿态放低一些,别管人情送的多还是欠得多,无数人脉就算是结交下来了。
似许敬宗这般只顾着占便宜打死不肯吃亏,谁跟你玩?
这老小子,果然是个守财奴……
张口正想拒绝,眼尾扫过辛茂将和王玄策,心底一动,改了主意。
命人上了茶水糕点,房俊亲手执壶给许敬宗斟茶,笑道:“吾这两位好友,皆是一时之俊彦,往后混迹官场,还得世叔多多指教。”
许敬宗摸不着头脑。
什么情况?
求着我抬举他们两个?
这不是我抬举他们,是你房二抬举我啊!如今论起对于陛下的影响力,放眼朝堂,你房二认第二,谁敢认第一?两个后生仔,你随便安插到哪个衙门里头,谁敢不照顾着?
对了,这个王玄策如今已经成为了“东大唐商号”的大管事,几乎所有海外贸易都要经由他的手,权力不小。
这已经是个人物了呀……
他抬头看向王玄策,问道:“公子是太原王氏出身?”
王玄策连忙道:“并非嫡支,只是偏支远房。”
何止是远房?祖上或许有太原王氏的血脉,但早已不知道是哪一代的事情了,按着族谱都捋不出头绪,否则何以沦落到跑去当一个城门官儿?
不过自从攀上房俊这条“大腿”,再凭借自身的能力,如今王玄策在“东大唐商号”之中妥妥的算是一号人物,掌管着海外贸易的权力,太原王氏也主动贴上来示好,表示可以出人出力,将王玄策这一支归宗到太原王氏宗谱之内,认祖归宗。
许敬宗摇摇头,道:“英雄莫问出处,好男儿单凭本事,不要妄自菲薄。”
这也就是王玄策已经闯出了一番名堂,否则他这句话就应当是“世家庶民,云泥之别,少年人应当勤勤恳恳,勿要好高骛远”……
继而转过头去,看着辛茂将问道:“汝这姓氏并不常见,前隋陇西狄道县主簿辛肇与汝是何关系?”
辛茂将连忙肃容道:“正是家父。”
许敬宗感概一声:“原来是古人之后啊!令尊可还安好?”
当年他进入秦王府,成为十八学士之一。
许敬宗出生于杭州新城,却并非江东望族,祖籍乃是河北高阳,晋室南渡之时,举族前往江南,落户杭州,其家族在当地并不显赫。其父许善心先是任仕南陈,后来入隋,担任秘书丞,负责整理国家藏书,学识渊博,但官声不显,更没有什么实际权力。
因为年龄以及家族的关系,排名靠后,平素跑腿儿打杂的活计,那都是他的……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结识了狄道县主簿辛肇。
一转眼,这都好几十年没见到故人了。
辛茂将神情一黯,道:“家父已然病故多年。”
许敬宗一愣,叹道:“当年令尊便身体孱弱,吾曾叮嘱他要注意保养,却不想居然故去的那么早……”
说到这里,陡然一惊。
正谈论自己的几个儿子进入书院的事儿呢,怎么聊到这里了?
这房二真鬼啊,自己找他办事呢,居然被他打岔给岔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