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彦冲……”
第一个就念到自己次子的名字,其实褚彦冲的名字原本并非排在第一位,只不过有了许敬宗的前车之鉴,褚遂良觉得眼下这些人已然形成了一个“潜规则”,那就是对于各自的子侄容纳性都非常大,所以他悄悄将褚彦冲的名字提前,以免夜长梦多。
“反对!”
突兀的一生话语想起,将想要继续念名单的褚遂良噎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然后他傻傻的抬起头,看向出声的房俊。
褚遂良眨眨眼,什么情况?
房俊见到褚遂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似乎为了确定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所以一脸笃定的点点头:“本官反对!”
褚遂良觉得不可思议,先前大家念名单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到了自己这就出岔了?
“不是……为什么呀?”
褚遂良问道,他还沉浸在刚刚别人念名单时候那种畅快愉悦的气氛之中没转过神来。
房俊摊摊手,反问道:“这褚彦冲是个什么货色,您这位当爹的难不成不知道?不学无术也就罢了,整日里欺男霸女嚣张跋扈,这样的人若是放进书院之中,咱们怎对得起陛下的托付?”
褚遂良气坏了。
自家老二虽然也不是个什么老实孩子,可“欺男霸女嚣张跋扈”就过分了吧?
那分明是老大……
不过这时候他也明白了,房俊这就是卯着劲儿要跟自己作对,别人的名单一笔带过,到了自己这里就卡脖子。
不由怒道:“荒谬!人之善恶,焉能由你一言而决?”
房俊一脸无辜:“这说的哪里话?刚刚咱们定下了规矩,若是有人对人选不满,可以提出异议。本官觉得褚彦冲轻浮无才、性情乖戾,为了不辜负陛下将书院交付于吾的圣意,固然要得罪您那也得实事求是,何错之有呢?再者说了,本官一人之反对,又决定不了一个人选的取舍,此间坐着七个人呢,只要大家都赞同褚彦冲进入书院,本官纵然不服亦没有话说,少数服从多数嘛。”
褚遂良眼皮子乱跳,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自己好像不经意间掉进了一个圈套……
他转过头,看向其余几位大佬,见到诸人面无表情,心里愈发慌乱。
使劲儿咽了口唾沫,褚遂良看向孔颖达:“孔师可有意见?”
为了表示自己的尊敬,他甚至用上了“孔师”这等以学生自居的称谓,事实上两人之间屁的关系也没有……
可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无奈啊!
察觉到自己掉进了房俊的圈套,他哪里赶去问素来将房俊视若子侄的李靖,同为太子一系的于志宁,以及坊间百姓都知道与房俊交好的李淳风?
固然孔颖达也与房俊有着忘年之交,但毕竟一代大儒的身份摆在这里,想来不至于为了迎合房俊便说出违心之言……
孔颖达瞅了瞅房俊,在褚遂良殷切的目光之中微微叹口气,道:“令公子性情疏狂,不学上进,这性子尚需打磨。这书院的第一届学子,必定万众瞩目,就连陛下亦是心怀殷望……不若让令公子稍稍沉稳两年,以后再让他进入书院就读,老夫可以给你一个保证,只要令公子进学向善,舍了这张老脸亦要给你讨这一个名额,至于这第一届……就算了吧。”
老头的性子没有那么刚烈,年岁越大,越向着老好人的趋势发展,但心底的坚持却未曾松动半分。
褚家兄弟平素的名声早已传遍长安,最是纨绔不肖,这等人若是成为书院的第一届学子,对于书院名声的打击将会是毁灭性的。
这是孔颖达所不能容忍的。
但他也看出来房俊其实早就给褚遂良设下了圈套,就等着褚遂良钻进来,论起亲疏远近,自己也同房俊更亲近一些,却也不忍看着褚遂良的脸面被房俊狠狠的剥个干净,委婉的向褚遂良提出了建议……
第一届第二届其实有什么区别呢?
等一等吧。
只要这口气你忍了吧,老夫舍了这张老脸,也给你找一个台阶下……
褚遂良不是笨蛋,他明白孔颖达的意思,但这口气岂是那么容易咽下去的?
他挣扎着看向许敬宗。
自己这次是靠着关陇贵族的推举而上位,许敬宗更是素来与关陇贵族亲近,那么自己与许敬宗便是有一层盟友的联系,你总得站在我这边吧?
哪知道许敬宗迎上他的目光,然后稍稍错开,干脆利落的说道:“反对!”
褚遂良:“……”
这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房俊这厮居然将许敬宗也给拉拢过去,一个鼻孔出气?
褚遂良不敢再问了,李靖、李淳风想来都会站在房俊那边,至于于志宁……他的意见已经无关紧要。
褚遂良咽下了这口气。
他明白从这一刻开始,关于书院权力的斗争就已经白热化,自己与房俊之间虽然没有发生战争,但是刀来剑往一点也不逊色与沙场争锋,谁能执掌大权,谁被迫伏低做小,接下来的一系列斗争之后,就将见个真章。
要顶住!
吸口气,褚遂良眼色恢复,绝口不提次子之事,继续就着名单念到:“高真行……”
“反对!”
褚遂良的话音未落,房俊的声音已然响起。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房俊根本都没听清褚遂良念的是谁的名字,一句“反对”早已经等在那里,脱口而出……
“娘咧!”
褚遂良拍案而起,对房俊怒目而视。
屁的“少数服从多数”,这特么就是给老子设好的圈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