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准确的测算出日食、月食的时间,当务之急,便是重新完善一套全新的历法,而完善历法的先决条件,便是拥有一个更加精确的时间测量仪器——将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的日晷是不合格的,因为对于黄道的测算数字表明,一天的时间并非完整的十二个时辰,或者多一些,或者少一些……
如何制作一个更精确的仪器来丈量时间呢?
李淳风再一次展示了惊人的科学天赋。
……
“陛下请看,这就是微臣研制的新式测量时间的机关……”
书院山中溪水之畔的这座房子内,李淳风向前来视察的李二陛下讲解他的新机器。
“初始时枢轮被左、右天锁抵住轮辐,整个枢轮无法转动,当注入壶中的水到一定重量,格叉就托不住受水壶,开始下降,格叉下降,受水壶也随之下降,装在壶侧的铁拨牙就向下击开关舌。关舌拉动联在其上的天条,天条再拉下天衡的天权端;天衡天关端随之抬起,带动天关,打开左天锁;左天锁打开,则枢轮被允许在受水壶中水的重力作用下转过一辐……周而复始,一擒、一纵,一收、一放,故而微臣为其命名为擒纵机。”
素来英明神武的李二陛下此刻如观天书,一脸蒙蔽……
不过随着水流驱动,整座擒纵机缓缓运作,最后作用在刻度之上,每隔一刻击鼓,每隔一时辰撞钟,渐渐有所领悟。
房俊更是在一旁惊为天人……
娘咧!
这特么不就是撞钟么?
真是天才啊!这等原理好像是直到僧一行建造出水运浑天仪的时候才发明出来,是李淳风更厉害,还是这等原理实则早已问世,只是一直未能应用?
房俊没有答案,不过他看着这个原始的撞钟,忽然脑中闪现过一些记忆……
“这台机器极其精妙,原理更是洞悉天机,只不过齿轮长久使用之后难免磨损,则导致刻度的前进缓缓滞后,这看似很微小的误差,但是对于测量时间来说,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话说出来,等于是否定了李淳风的一切功绩,有些不合时宜。
但是房俊觉得对待科学,就要秉持严谨的风气,不能因为人情等等因素有所谦让。
李淳风虽然身在官场,但本质却好似一个更接近科学家的道家子弟,并未因为房俊的出言无状而恼怒,只是苦笑道:“贫道自然知晓这个道理,但也只能用更坚固的精钢去制造齿轮,尽量减小误差。”
李二陛下蹙起眉,背着手,瞪着房俊,不悦道:“这等机器已然可称其为巧夺天工,太史令功不可没,岂容你在此挑三拣四予以否定?真有能耐你就造一个更好的,否则就老老实实闭嘴,待在一边。”
他早就被这座精密的机器所征服,哪怕心中对房俊很是宠信,却也见不得他在这边鸡蛋里挑骨头。
房俊无语,您这话怎么说的?
典型的“你行你上,不行别哔哔”!
发现问题就要提出来,人后集中力量解决问题,这才是谨慎的科学观,而不是明知缺陷而搪塞敷衍。
李淳风则眼睛一亮,拉住房俊的手,欣喜道:“难道二郎有更好的办法?休要在意贫道之颜面,只要二郎有更好的办法,即便是亲手砸了这擒纵机又有何妨?”
一干太史局的官吏都在一旁虎视眈眈,没有人对房俊的挑毛病感到愤怒,因为他们都知道之所以能够有这个擒纵机的出现,还是依靠着人家的算学理论,否则即便造出来,误差也会使得它的存在毫无价值。
况且天下谁人不知,房俊最是精擅于这等奇技淫巧的东西……
房俊瞄了一眼李二陛下,既然您说我“你行你上,不行别哔哔”,那咱还真就得给您展示一下什么叫做超越时空的科技!
他撸了撸袖子,指着那擒纵机说道:“这机器构造之精密,已然堪称前无古人,只是齿轮的运转会导致误差渐渐增大,乃是不争之事实。所以,可以沿用这个原理,但是将齿轮换做一个钟摆。”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李淳风一头雾水:“钟摆为何物?”
房俊:“……”
是啊,天底下一座钟都没有,又有谁能知道什么是钟摆呢?
既然连钟摆是何物都不知道,又有谁能知道什么叫做“等时性”呢?
哎,科学剽窃的道路,任重而道远呐……
他看了看四周,取过四个钉子,又拿来两根线,将线截成一般长短,然后分别在两头绑上钉子,将一头的钉子钉在门框上,另一端垂下。
大家呆愣愣的看着门框上垂下的两根线,各自下面坠着一个钉子……
这是要干啥?
房俊一手握住一个钉子,其中一个举起到角度稍微大一些的位置,另一个则角度则小一些,然后一起松手。
“大家请看,注意这两个钉子每一次摆动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