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
“父亲,您急匆匆将儿子叫回来,就只是为了问这个?”
房俊有些不解。
眼瞅着书院开学在即,忙得他三更睡五更起,今晚甚至打算留宿在书院了,却被老爹叫回来问这个?
房玄龄捋着胡子,一脸纠结,沉吟良久,才说道:“儿啊,你说说假若将来因为这几样作物使得天下再无饿死之人,你这功勋时不时就得擎天撼地、旷古绝今?”
房俊一头雾水,却也被房玄龄这个说法吓了一跳,连忙道:“父亲谬矣!想要天下再无饿死之人,谈何容易?各地水土不同,风俗不同,气候不同,即便有高产之作物,亦未必就有食用不尽之粮食,况且政策之施行、吏治之清廉都攸关百姓生计,岂是单单几样作物便可达到?”
天下再无饿死之人?
哪怕房俊再是自负、再是骄傲,亦不敢将这样一个冠绝千古的功勋戴在自己头上。
这功勋,唯有袁老爷子才配得上……
更何况大唐在交通运输、信息传递、医疗卫生等等方面照比后世极度落后,单单几样高产作物就像消除饥饿,简直是痴人说梦。
房玄龄听到这样的回答,非但没有半点沮丧,反而精神一振,追问道:“果真如此?”
房俊蹙眉,不解道:“父亲到底有何担忧?不妨说说,让儿子参详参详。”
房玄龄沉默半晌,幽幽道:“为父怕你功高震主,封无可封!”
房俊细细一想,便明白了父亲的担忧,当即嘿的一声,笑道:“原来父亲是担心这个,实无必要。古往今来功高震主的人多的是,也没见尽皆没个好下场,最重要是藏拙与自污。比如儿子刚刚立下一桩大的功勋,觉得陛下可能要为封赏之事为难了,作为臣子其可让陛下为难呢?所以儿子就立马犯下一桩大错,功过相抵,不赏不罚,陛下自然轻松!”
“这说的什么浑话!”
房玄龄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最怕这小子棒槌脾气上来不管不顾,指不定哪天就铸下大错:“言而有物,行而有度,吾辈当谨身持正、光风霁月,焉能恣意妄为、横行跋扈?”
房俊臊眉耷眼:“父亲教训得是!那往后儿子只认真做事,绝不犯错,定将陛下交待的事情妥妥帖帖的办好。”
房玄龄先是颔首,旋即又觉得不对。
若是这小子当真稳稳当当不犯错,那么他的那些个功勋到底得封个什么样的官儿?
还真就得时不时的犯点错,功过相抵一番,陛下才不会为难,亦不会出现封无可封之事。
可自己刚刚教训他不要犯错……
房玄龄老脸绷着,有些拉不下来,干脆岔开话题:“《字典》的编撰已然到了收官阶段,对于刊行之事,你可有计较?”
他当了十几年宰辅,对于帝国财政胸有成竹、梳理有道,但是对于自家经济之事,却缺乏耐心,根本就懒得理睬。数年前房俊未曾穿越,房遗直的妻子杜氏回家省亲的礼物都要费一番脑筋,可见一斑。
这两年有房俊这个“财神爷”,房家的产业急剧膨胀,房玄龄对于钱财多少根本就不曾在意,只要别让他费这个心,让他能够轻松的做做学问就好了……
编书是自己的事儿,刊行则必须交给儿子去办,他才懒得理会。
这点事儿儿子完全办得好。
果不其然,房俊闻言,欣然道:“父亲放心,此事儿子依然与魏王殿下商议过了,届时儿子负责刊印,以成本价将《字典》交付于‘振兴会’,魏王殿下则补贴车马运费,将《字典》发行天下各州府县,以达到教化万民之目的,半年之内,最多一年,《字典》就将便即大唐每一个城廓、每一处学堂。”
自己手里有印刷技术,又有充足的财力支撑,更有“振兴会”这样的皇家衙门,等同于掌握了天下最大的发行渠道,刊行一部注定会成为经典流传万世的《字典》,又有何难?
房玄龄欣慰颔首,拿起茶杯,道:“行了,为父这边没事了,你自便吧。”
房俊心想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将咱大张旗鼓的叫回来,结果说了没两句便撵人……
只得起身势力,告退而出。
既然已经回府了,所幸今夜便在家中睡下,书院的那些个杂务明天再处理也不迟,只是脚步刚刚迈进后宅,便见到母亲身边的一个贴身婢女正站在萧淑儿的小院儿门外,踮着脚向着这边张望。
见到房俊身影,那必须顿时一喜,急忙上前敛裾施礼,说道:“听闻二郎回府,主母命婢女在此等候二郎,见了您,便您请入内有事相商。”
房俊瞅了一眼小院儿,问道:“母亲所为何事?”
婢女垂首答道:“奴婢不知。”
点了点头,房俊便进了院子,自有萧淑儿的婢女迎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