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末期,司马昭派邓艾、钟会领二十万大军攻蜀,势如破竹,姜维节节败退。钟会主力前锋到达汉寿,抢占了桔柏渡东岸渡口,关索、鲍三娘夫妇与胡济领五万蜀军御故,众寡悬殊,鲍氏夫妇双双阵亡,未能守住渡口关,汉寿城破,至使钟会长驱直入,直逼剑门。
年末蜀汉即亡……
津口两边古柏参天、繁茂、葱茏、荫天蔽日,嘉陵江、白龙江自秦岭呼啸而来,汹涌的浪涛直捣桔柏潭,是夜雨狂风骤,怒涛狂啸震撼城垣,荡人心魄。
禄东赞辗转反侧,一夜数惊。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风雨刚歇,禄东赞便要求驿站提供渡江之船舶,驿丞很是为难,道:“昨夜暴雨,江水大涨,水流湍急航道危险,平素那些个摆渡之人尽皆收工,一时半会儿的,实在是找不到船舶渡江。”
禄东赞急道:“那怎么办?”
驿丞道:“桔柏渡两江汇流,兼且暴雨涨水,没人愿意这个时候摆渡过江,给多少钱也不行,只能等着水位降下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禄东赞不信:“若是遇到紧急军情,难不成亦要等上几天?”
驿丞摇头道:“那自然不行,军情如火,焉敢耽搁?摆渡自然不行,可以顺江而下数里,有一处河道狭窄,两岸皆是陡峭山壁,有行猎之人与两岸之间搭设绳索,也容一人滑行而过,脚下既是湍急河道,若是不慎跌落,唯有粉身碎骨。贵使团车马众多,万万不能通过。”
禄东赞心中焦急,却也没法,只能暂时在驿站之中住下。
结果到了夜里,又是一夜大雨……
翌日清晨,禄东赞起床之时,已然是满嘴燎泡。
西域局势已然有若箭在弦上,若是未能在唐军与阿拉伯人开战之前与大唐达成协议,一旦局势爆发,变数实在是太大,吐蕃攫取利益的主意就会全盘落空,他岂能不急?好不容易挨过了三天,眼瞅着江水降下去一截,禄东赞再也按耐不住,催促驿丞为其雇佣渡江舟船。
驿丞只得安排,毕竟是吐蕃使者,不敢怠慢。
整整一天的功夫,方才雇佣了七八艘摆渡的渔船,数量远远不够,驿丞无奈道:“只有一些年轻人贪图钱财,方才愿意在水位未能下降至安全线的时候渡江,那些个经验丰富的老船家,今皆不肯。”
禄东赞心急火燎,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加钱!”
话以说完,随行的人员尽皆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回头瞅着那一大群懒散恶劣的瘦马倔驴……
就连禄东赞自己眼皮都跳了跳。
好嘛,这一回前来大唐不仅颇多磨难,还学会了一样高深的学问——加钱!
唐人恶劣,难道什么事情都是钱能够解决的吗?
结果,那驿丞闻听“加钱”,顿时痛快道:“那就没问题了!您若是将加钱提升一倍,本官保证今日便能寻找到足够的船只,明日便能渡江。”
禄东赞郁闷道:“只要明日能够渡江,三倍价钱亦无妨!只是这钱要暂时欠着,待到吾抵达长安之后,再行支付。”
驿丞搓搓手,一脸为难:“这个……怕是不行啊,这个时候愿意出来摆渡,人家就是为了钱财,结果您一张口就欠着,这空口无凭的,谁能信得过您呢?那些个愚昧村夫,可不晓得什么吐蕃不吐蕃的。”
禄东赞想了想,道:“吾可以写下欠据,签字画押,只是还需驿丞您代为转圜,本人乃吐蕃大相,万万不会损了吐蕃之名誉。”
得咧,些欠条也学会了。
驿丞依旧有些犹豫,吱吱唔唔道:“您乃吐蕃使者,按理说,下官有配合您进京之责,但是您此去长安尚有不下千里之路途,这一路上穷山恶水的,覆个舟翻个车,都可能导致意外。况且山匪路霸什么的也数不胜数,这若是您人都没了,这笔钱可就没着落了……”
禄东赞抬起手,打断驿丞的话语,干脆道:“莫要多说,吾加钱!”
驿丞顿时眉目一展,欣然道:“这就没问题了!使者您切在驿站之中歇息,下官这就去给您找船!”
言罢,脚步轻快的出了驿站。
禄东赞回到房中,闷闷的坐下,只觉得胸口一股郁气凝结,呼吸不畅。
想骂人……
到了傍晚时分,那驿丞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带回了好消息:“下官已然找到了船,足够将贵使团摆渡过江,明日上午便能够渡江。”
禄东赞觉得自己这么多人,尚有许多车马货殖,稍微一折腾就是半天,他现在是一时片刻都不想浪费,便说道:“劳烦驿丞让那些船夫今晚便抵达渡口,明日天一亮咱们就渡江!”
驿丞一愣,道:“这大晚上的风高浪急,船夫们肯定不得离船上岸,要护着舟船,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加钱!”
“……没问题!下官这就派人挨个通知,让他们今晚就赶到桔柏渡!”
禄东赞面上毫无表情,掩在袖子里的手指头扒拉着算了算,好嘛,这一趟的开销比之以往数次出使大唐的总和都要多……
这怎地步步不顺?
到了翌日清早,天刚蒙蒙亮,禄东赞便指挥随行人员套好马车,收拾停当赶到渡口,等着渡江。
那驿丞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脸无奈:“使者,有点意外……”
禄东赞心里“咯噔”一下。
还得加钱?
有完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