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此刻薛仁贵若要将长孙光当众斩首,军中关陇出身的子弟尚能同仇敌忾,予以阻止,可人家只是将长孙光押解回京,再抵触下去,那就是胡搅蛮缠了。
薛仁贵点点头,道:“将此人以及当日其麾下所有兵卒,尽皆卸去甲胄,验明正身,即刻押赴长安!”
“喏!”
几个亲兵如狼似虎的上前将长孙光身上的甲胄扒个干净,推搡着他往外走。
就在这时,帐门口忽然疾步跑进来一个兵卒,气喘吁吁大声道:“禀报司马!刚刚弓月城传来讯息,说是当日高真行校尉麾下派遣至报讯者,尚有幸存之人,只是当时坠马受伤,不能行走,故而藏匿起来,如今依然返回弓月城。”
听到这个消息,长孙光面色一变,眼珠转动几下。
他倒是不怕尚有高真行麾下的兵卒活着,除去能够证实高真行的所作所为,为他争取一份死后哀荣之外,什么也说明不了。
只要没有那个郑三娃的尸体……莽莽戈壁,滚滚黄沙,只要自己以及那两个处置郑三娃尸体的亲兵不说,去哪里寻找郑三娃的尸体?
但是如今又出来一个报讯斥候,在他坠马之前两个人一定是一起的,由他坠马之处两人分开,再到自己离城南下之时,这一段时间足以将郑三娃遇害的地点缩小到一个很小的范围。
寻找起来并非难事。
他当时有些粗心,并未询问自己的亲兵到底是如何处置郑三娃的尸体,若是就地掩埋还好,万一图轻省就只是随意丢弃,恰巧这两天又没有什么野兽发现,或者纵然没野兽光顾了但是还没有啃噬干净,尚能够查看死因……
长孙光又有些冒汗了。
薛仁贵冷冷瞥了长孙光一眼,立马改了主意:“先不急押解长孙光入京,如今阿拉伯人仓惶逃遁,眼瞅着就要抵达恒罗斯,吾等不宜长途奔袭攻入其境内,两日之后若无变故,便返程回弓月城,届时本将亲自料理此事!”
所有关陇子弟尽皆面色一变。
他们的想法与长孙光一样,若说先前因为没有证据,薛仁贵即便是恨不得将长孙光五马分尸,也只能忍着这口气,可如今又找到了另外一名斥候,一旦予以指认,甚至干脆找到了极有可能存在的被长孙光杀害了的那个斥候……薛仁贵绝对敢于在三军阵前将长孙光明正典刑。
薛仁贵目光凛然,环视一周,森然道:“从现在开始,上至将校,下至兵卒,若无本将之手令,擅自离阵者以逃匿论处!即便是军中斥候,亦要每三个时辰轮岗一次,过时而不归者,其校尉等同其罪!”
长孙光之行为见不得光,除去他身边那些个当事人,必然不会对旁人说起,那名直至此刻才现身的斥候在弓月城并无危险,但他要彻底杜绝军中有人偷偷返回弓月城杀人灭口。
帐中诸人一听,心里偷偷打着这个念头的关陇子弟顿时熄了心思。
……
翌日清晨,大军拔营启程,继续追逐阿拉伯人的脚步前进。
唐军完全占据了战场的主动,他们敢歇下来,阿拉伯人却不敢,两者一前一后相距不足半天的脚程,即便探得唐军扎营他们也不敢有样学样,万一这边刚刚歇下来,唐军那边却是惑敌之计怎么办?
等到跑了一宿,阿拉伯兵卒人困马乏坚持不住,而斥候反馈回来的信息是唐军依旧没有踪影,穆阿维叶这才坚信唐军歇了一宿。
第三百一十四章驱除鞑虏
赶紧下令就地休整,军队不仅仅是一路逃亡体力透支,最重要的是饿!
唐军追在身后不断骚扰,不管他们吧就不停的袭杀后军,等他纠集大部队骑兵想要拼死一战,唐军又跑得老远。
追又不敢追,万一唐军耍个花枪兜一圈却追杀自己的步卒,搞不好就会全军崩溃,跑又跑不掉,唐军就像一块牛皮糖死死的贴着……
这一路来,穆阿维叶心头那些个骄傲自负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所有的雄心壮志都被杀得干干净净。
他本以为自己仗之以征服大马士革两倍的军队,即便不能够突入丝路杀入大唐腹地,也足以攻略一盘散沙的西域,却没想到甫一接阵,便吃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败仗。
他这会儿也没心思怨恨那位表兄哈里发了,即便没有那封信,他也不曾阵前撤军,依旧不是唐军的对手。
无论装备、兵械、单兵素质,曾经笑傲欧亚攻无不克的阿拉伯军队,完完全全处于下风。
他此刻只想赶紧回到大马士革,先是稳定局势,继而伺机攫取哈里发宝座,然后整军经武厉兵秣马,再一次攻略西域,甚至征服大唐!
然而他的这些个谋略尚在腹中,刚刚就地整顿生火造饭的军队又一次哗然。
唐军又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