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十人皆是庄中的青壮男女,闻言纷纷走进玉米地,开始劳作起来。
收割玉米得分步骤进行,先将玉米棒子掰下来一堆一堆的放在一处,然后将玉米杆用镰刀割断,只留下一截斜茬的“砟子”,这个需要用两齿或者三齿的抓钩将它挖出来,敲掉附着在须状根部的土壤,收集在一起便是冬日里的柴禾。
然后将玉米杆捆起来,再用板车将玉米拉回去稍微晾晒一下,拔掉外面的苞衣,放入玉米仓储存起来。
待到完全晾干,便可以脱粒,或是打成“碴子”,或是磨成粉。
……
房俊叉着腰站在地头,看着田里热火朝天的景象,玉米一穗一穗被掰下来,高高的玉米杆一颗一颗被撂倒,不自禁的响起早已尘封在脑海深处的回忆,顿时觉得手痒难耐,将衣袖紧了紧,干脆也走到田里,跟着庄客们一起掰起玉米棒子。
房俊掰的兴起,回头喊道:“殿下要不要一起来?”
李泰养尊处优惯了的,何曾下过地务过农?这是他最鄙夷的事情,可此刻见到房俊兴致勃勃的模样,也不禁来了兴趣,兴冲冲的走到房俊身边,学着房俊的样子一伸手拽住一个玉米棒子,一用力,“咔吧”一声掰下来,丢到一边,又伸手去掰下一个。
掰玉米这种事没有技术含量,是个人就会,可这东西上瘾,一旦上手就停不下来。
每一穗玉米棒子都代表着一份收成,这就是农民一年辛勤之所在,掰得越多就代表着收成越好,一穗接着一穗,根本就没法停!
这块玉米田大概两亩左右,是十几块田当中的一块,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另一头,回头瞅瞅田里一堆一堆的玉米棒子,成就感爆棚。
房俊甩甩手,笑眯眯的看着李泰:“殿下觉得如何?”
李泰些微有些喘息,叹道:“去年刚从西域回来的那阵子,只觉得身轻如燕耐力大增,可没过几天便懈怠下去,腰间的赘肉也回来了,走起路来都气喘吁吁。这活计其实不累,而且很过瘾,只是本王这身子还需好好打磨才是。”
房俊没去琢磨他所为的“耐力大增”是凭借何种运动方式得出来的结论,颔首道:“那就歇一会儿。”
伸手跟身后的亲兵要来水囊,拔去塞子,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然后顺手递给李泰。
李泰也没嫌弃,接过水囊也喝了一大口,长长地吁出口气,虽然有些累,但是脸上的神色很是振奋。
生命在于运动,尤其是适度的运动之后,身体状态会使得精神状态也达到一个美好的程度。
就在这时,田地另一头忽然出现一阵骚乱,紧接着人群惊呼声起,四散而开,继而便是一队顶盔掼甲的禁卫气势汹汹的涌了过来,簇拥着当中一位身着常服的魁梧中年人。
就在房俊与李泰惊诧之时,那边的百姓官吏已经纷纷拜倒在地,口中大呼:“陛下万岁!”
房俊与李泰互视一眼,赶紧一抹嘴巴,快步跑了过去。
到得近前一看,中间这位负手而立、剑眉虎目的正是李二陛下……
“儿臣拜见父皇!”
“微臣拜见陛下!”
瞥了一眼面前两人,李二陛下微微蹙眉,没理会房俊,反倒是盯着李泰,问道:“汝刚才在作甚?”
李泰答道:“儿臣与房俊一起掰玉米,感受一番农桑之乐,也给百姓示范一下,提振士气。”
李二陛下剑眉越蹙越紧:“汝这手臂是怎么回事?”
李泰一双白皙的小手儿以及一截嫩藕一般白白胖胖的小臂,此刻左一道右一道全是细小的红痕,密密麻麻,望之可怖。
李泰下意识的搓了搓,忙道:“父皇放心,只是不慎划伤,并不碍事。”
玉米叶子的边缘有不少倒齿,很是锋利,稍有不慎便会将皮肤划得一道一道,又疼又痒,很是难受。
李二陛下没理他,又看向房俊,喝问道:“你拉着魏王与你一起干活儿,为何你这手毫发无伤,魏王却是狼狈不堪?”
房俊嘴角抽了抽,心说你就算是护犊子,那也没必要迁怒于我吧?
“回禀陛下,微臣时常操练,皮糙肉厚,比不得殿下千金之体。”
他穿着紧身箭袖的衣服,将手臂护住,手掌亦是常年握着刀枪剑戟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茧子,玉米叶子如何伤得?
李二陛下面色难堪,认为房俊这小子将自家儿子蛊惑到了这田间地头遭了罪,只不过眼下多人在侧,不好发作,只得忍着怒气,扭头看向身旁的窦靖:“窦寺卿,可曾算出亩产多少?”
窦靖恭声道:“官吏们正在计算,陛下稍待片刻……”
正在这时,远处一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半途还在地垄沟上绊了一跤,连滚带爬的起来,连身上的泥土也来不及拂拭,几步跑到皇帝近前,“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满脸潮红、神情激动:“陛下,出来了!亩产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