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颔首,环视一周,问道:“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这本是昨日商量好的事情,“通气会”已经开过了,不管是否心甘都当场表示了认可,这会儿来到政事堂自然不会有人唱反调,否则那就是拿李二陛下开涮,无视帝王威仪……
众人皆道:“英国公之建议思虑周到,可。”
李二陛下大手一挥:“如此,门下拟旨,诏告天下吧。”
“喏!”
李二陛下起身,道:“朕今日有些困乏,回宫去稍事休息,朝中之事,便摆脱诸位爱卿了。另外,晋王入尚书省的任命,几位也一并商议了,尽早成事吧,尚书省如今政务繁多,晋王聪慧,也能为英国公多多帮衬一些。”
言罢,便向门外走去。
他不是困乏,而是心里堵得慌。这边意欲将晋王安插进尚书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算是李绩这等老谋深算之辈也不敢找麻烦,立下一些功劳得到朝臣认可,这声势就算是起来了,结果未等成行呢,人家房俊那边直接弄出来一个盖世殊勋,嘉禾祥瑞那是闹着玩儿的?一下子就将太子的威望推上一个全新的高度。
这还没完,甚至还弄出来一桩结亲的事情来……
这一来二去的,太子的威望越来越高、实力越来越强,晋王如何还是对手?这个房俊看似鲁莽憨厚,实则运筹帷幄智计多端,可比以往太子身边那些个帝师更会经营造势。
想到这里,李二陛下在门口又挺住脚步,回头说道:“朕听闻魏王即将南下,房俊亦将随行,此时正值两淮、江南秋收之际,料想各地也有不少贪腐渎职之事,不若政事堂便提请魏王顺便领受督查各地不法事之权责,整肃一番吏治。事不宜迟,令其即刻南下吧。”
房俊那小子本就精于谋算造势,如今更与魏王形影不离,若是再被他将魏王拉拢到太子那边去……
晋王就算再是聪慧,却如何与两个哥哥争?
还是赶紧远远打发出去为好……“臣等遵旨!”
几位宰辅望着李二陛下的背影齐齐施礼,起身之后互视一眼,却都是一头雾水——督查州府、整肃吏治,那可是一等一的权力,唯有宰辅方可担当此任,陛下却为何推荐魏王前往?
还让房俊随行……
李承乾心里也犯嘀咕,不是说房俊随魏王南下,就只是为了接受那些世家门阀先前向房俊赔礼道歉赠予的产业吗?
这怎地还多出这样这个任命……
不过他也无暇多想,等到诸位宰辅将此次褒奖之内容略作归纳,一同交由书吏送去门下省核定之后颁发旨意诏告天下,已经到了晌午时分,个人尽皆下值回家。
政事堂是备有食堂的,皆是宫中御厨,手艺自然没得说,但政事堂处于太极宫,距离皇帝一步之遥,若非平素有要事不得不在食堂用膳,下午接着处置政务,一般时候宰辅们都是下值之后便各回各家,毕竟还是自己家里自在。
李承乾站在门口,等到长孙无忌、岑文本出去,李绩与萧瑀并肩走在最后,他上前拦住,笑道:“孤有事请教英国公,可否前往东宫,给孤解惑?”
萧瑀瞅了瞅太子,施礼道:“那老臣先行告退。”
李承乾还礼,看着萧瑀走出去,李绩施礼道:“此乃臣之荣幸!”
虽然心底莫名其妙,却依旧跟着李承乾来到东宫。李承乾命人准备膳食,然后将李绩请到书房,开门见山道:“孤意欲入主民部,还望英国公出手相助,相父皇谏言。”
李绩稍微有些愣神。
入主民部他可以理解,如今陛下有意让晋王争储,这明显对太子的形势非常不利,太子必须放下平素繁荣的政务,做出一番切切实实的成绩出来,证明自己足以胜任储君之位,来巩固自己的位置。
可为什么是民部?
心底斟酌一番,李绩沉声道:“殿下有言,臣自当竭尽全力。可臣尚有一言,想说于殿下。”
李承乾拱手道:“英国公虽然非是吾师,但孤自幼便崇拜于您,更崇敬您的为人,但有教诲,还请直言,孤洗耳恭听!”
李绩摆摆手,道:“殿下不必如此。如今之民部,可谓货值充盈、金银满仓,建国以来前所未有之宽裕,有着充足的财力,自然更容易出成绩……然而臣想要提醒殿下,民部之所以有如今之大好局面,与房俊脱不开关系。前有华亭镇市舶司海量的税赋,由水路押解入京,交卸民部,后有依照房俊之谏言而增收之商税,这两者方才支撑起如今民部的富庶。殿下意欲入主民部,臣可以理解,但殿下可曾想过,就算您在民部丰厚财力的支撑之下做出任何成绩,旁人都有可能将之归功于房俊,而忽视殿下您的付出与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