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锜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萧钜眼皮跳了跳,神情之间有些不悦:“越国公,你我乃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任何事都能拿到台面上谈一谈……”
话音未落,却被房俊抬手打断,房俊瞅着他,淡然道:“殿下矢志于大唐的文教事业,立誓要将乡学、县学开遍大唐的每一座城池、每一处乡村,可谓开天辟地的伟业,更是朝廷大事。汝居然将朝廷大事视作家事,认为朝廷大事亦能权衡利弊、讨价还价吗?”
萧钜被噎得无言以对,只能强笑道:“越国公此言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房俊再一次将他打断:“你是说大唐的文教事业小题大做,还是说魏王殿下为了大唐的文教事业东奔西走夙夜难寐是小题大做?”
萧钜脸色沉下来,不悦道:“殿下亦在,在下何曾说过这话?越国公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身为萧氏子孙,素来在江南横行无忌,任谁都得礼让三分,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能够当面不给面子,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若非房俊以往的威名摆在那里让他有些忌惮,这会儿怕是都能拍案而起,指着房俊的鼻子大骂……
房俊摇摇头。
说起来兰陵萧氏不仅曾经显赫一时,占据江南之地建立帝皇之业,即便是亡国之后也不曾陨落,隋唐两朝依旧声名赫赫,始终屹立于顶级门阀之林。
有唐一朝,兰陵萧氏出了七八位宰相,除去萧瑀之外,皆是萧珣这一支的子孙,也就是萧钜与其地萧钧的后代。
可房俊现在却难免疑惑,家风传承这种事可不是说说的,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若是没有一个精明睿智的老子,很难出一个出类拔萃的儿子,更别说子子孙孙时代优秀了。
以萧钜这等智慧,如何能够生得出那么多优秀的后代?
这显然与遗传学严重不符……
房俊当然不会在乎萧钜表现出来的强势,淡然道:“本官说话,素来说一不二,萧家若是赞同,可立即将那些货殖产业接收过去,毕竟是支持魏王殿下的大事业,造福大唐子孙后代,所以价钱好说,绝对让萧家大赚一笔;萧家若是不赞同,那就闲话少说,某再去找一家愿意接手的便是,阳羡周氏,琅琊王氏,甚至是吴兴沈氏,信不信某一放话出去,门槛都能被人踏破?”
萧钜当然相信。
这些货殖产业的价值不在二十万贯之下,如今打包从房俊这边接手,自然价格一切可以商谈,赚上个十万八万的不在话下,尤其是这些货殖产业里头还有不少有价无市,接手之后赚头更多。
可问题在于那些家族是联起手来接收,几乎可以抵御所有的不满,但萧家却是要单独接收,这么大一块肥肉从那些个江南士族身上割下来,然后被萧家一口吞下肚去,你让那些江南士族怎么想?
萧家必成众矢之的,一个人去对抗所有江南士族的敌视。
那个时候若说萧家也是被逼的,事先根本未曾与房俊有过联系,谁信呢?
萧钜觉得不能被房俊牵着鼻子走,接收那些货殖产业可以,但绝对不能由萧家自己全部接收,况且凭借萧家在江南的地位,哪里轮得到被房俊胁迫?
想到这里,他愤声道:“越国公简直将吾兰陵萧氏当作织丝贩履之辈,此等侮辱不可忍受!”
房俊不为所动:“那就不用说了。”
萧钜愤而起身,道:“告辞!”
一甩袍袖,起身边走。
一旁的萧锜嘴唇蠕动一下,想说什么没说出口,神情古怪至极。
萧钜走到门口,忽然醒悟,此地乃是萧家的别苑,自己邀请魏王与房俊前来赴宴,这会儿走的怎么却是自己?
轰魏王和房俊走他更是不敢,只得站住脚步,回身瞪着房俊怒道:“吾兰陵萧氏对大唐忠心耿耿,朝中有宋国公呕心沥血协助陛下开创盛世,吾等在江南稳定地方上缴赋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更何况吾儿为国捐躯马革裹尸,如今尸骨尚且埋在北疆冰雪之地,家中却要遭受这等打压侮辱,试问越国公良心何安,公道何在?”
李泰老神在在的饮茶,一切不闻不问,恍若置身事外,全凭房俊做主。
杜荷则好奇的瞪着眼睛,看着房俊与江南第一士族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心里头对这等权势各种羡慕嫉妒。
萧锜性子平和一些,和温驯得多,见到萧钜居然跟房俊横眉立目,心里打颤,连忙起身拉住萧钜的衣袖,苦劝道:“兄长息怒,魏王殿下当前,焉能这般无礼?有话好好说。”
萧钜也只是做做样子,故意将萧嗣业的事情说出来,希望能够让房俊有所忌惮,毕竟大唐可没有慢待功勋家属的先例,每一个战死疆场的烈士除去能够得到极为丰厚的补偿之外,更会使得全家人都获得一种社会地位的提升。
谁敢依仗权势欺压烈士家属,传扬出去就得被几千万大唐百姓戳脊梁骨!
唯有房俊坐在那里,头脑中恍惚一下,这才想起原来这个萧钜就是萧嗣业那个混账的爹……
娘咧!
旁人不知道萧嗣业干下的那些个混账事,小爷还能不知道?
居然拿那个叛徒卖国贼来要挟小爷,还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