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出言附和。
沈纶便暗暗吁了口气,庆幸自己的对策得当……
萧璟坐在首位,蹙着眉毛,眼神从面前主人脸上一一掠过,良久之后,方才缓缓颔首:“既然大家都赞同守望相助,那么咱们便以此来拟定策略,商议一下看看究竟要如何才能够将这一次的事情彻底了解。”
身边有一位老者道:“谈何容易?虽然如今魏王为了敛财,给了大家一个喘息之机,可房俊那厮最是豪横,万一哪天连魏王的面子也不卖了,执意要跟咱们算后账,吾等为之奈何?”
众人不语,各个面色沉重。
这正是他们最担心的……
窗外冬雨淅淅沥沥,堂内众人心头却是一片焦躁。
正在这时,院内有人匆匆而入,被门前的仆人拦阻之后疾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便被放行,撑着雨伞快步走到正堂入口,脱鞋入内。
众人一看,正是在苏州府衙任职的萧家子弟,见其面色惶急,想来定是府衙那边传来了什么坏消息,心里纷纷提了起来。
萧家子弟快步来到萧璟面前,先是躬身施礼,继而便大声说道:“启禀家主,刚刚苏州刺史与魏王殿下会见之后,便即返回府衙,提审沈纬,详细问及刺杀案之幕后主谋、胁从疑犯都有何人,那沈纬已然被水师严刑审讯,苏州府衙大堂之上尚未用刑,便已经一一招供,签字画押。”
大家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有沉不住气的,已经惊慌问道:“可否有吾家在内?”
亦有人道:“具体都有谁家?”
也有人对他们的惊慌失措表示不屑:“哼,吾家行得正坐得直,就不信他苏州刺史还敢屈打成招,恣意诬陷不成?”
众人乱七八糟的嚷嚷着,萧璟觉得脑仁儿疼,举起手挥了挥,这才将众人的声音压制下去,遂问道:“你可曾见了那口供笔录,到底都招认了谁家?”萧氏子弟道:“穆刺史并未避讳旁人,当时吾就在大堂之上,亲眼见了那口供笔录。”
说到此处,他眼睛扫视了一圈刚刚心急火燎的众人,沉声道:“各家各姓,俱在其中。”
“轰”的一声,大堂上沸反盈天。
众人尽皆又惊又怒,嘴里骂骂咧咧宣泄着不满。他们当中自然有人与沈纬有所勾结,此刻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可就算是那些无辜者,在咒骂之余亦是心惊胆跳,心怀惊惧。
一旦这份口供笔录送去长安,谁知道李二陛下面对自己宠爱的臣子、女婿遭受刺杀的时候,会做出何等反应?
这位陛下固然励精图治、勤于政务,登基之后处事向来公允,可却也是一位性情中人,若是被情感所迷惑做出冲动的举措,也完全有可能。
当真如此,那么整个江南都得要面临一场浩劫,无人可以独善其身……
便有人在萧璟身旁问道:“萧家乃是江南领袖,宋国公更是朝中柱石、国之重臣,此番穆元佐连同魏王殿下倒行逆施、恣意构陷,萧家可得为所有江南士族出头!”
萧璟冷笑一声,耷拉着眼皮瞅都不瞅一眼,淡淡道:“这话说的,你如何证明穆元佐与魏王乃是恣意构陷?”
那人理所当然道:“老朽不排除此间的确有人曾与沈纬过从甚密,甚至协同犯案,可大多数人绝对是无辜的,他们凭什么就能将所有江南士族统统归于同谋?”
萧璟暗骂一声愚蠢,缓缓说道:“到底是不同犯,总归要审过才知道。既然阁下认为自己是被冤枉的,大可以现在就去苏州府衙,向穆元佐亦或是魏王讲述自己的无辜,若是穆元佐不信,大可以请他审查于你,又何必坐在这里聒噪个不休呢?”
那人面红耳赤,不敢再说。
自己去苏州府衙配合审查?
那只有傻子才能做得出来!说到底大家之所以那么怕那份口供笔录,并非是因为自己当真参与此案,而是一旦这份口供笔录被无限放大,有人拿着它大做文章,挨家挨户的予以审查,必然要查出一些别的事情。
江南士族一直盘踞江南,数代、甚至数十代巧取豪夺,方才积攒下如今庞大之家业底蕴,谁敢担保自家清清白白,绝无作奸犯科之事?
不查就各个都是簪缨世族,一查那就是丑闻无数、土豪劣绅……
大堂里吵嚷之声渐渐停息,大家也认识到这般聒噪根本毫无用处,便都看着萧璟已经他身边的诸位老者,盼着他们拿个主意。
萧璟环视一周,叹息一声,道:“眼下之计,唯有先弄明白魏王殿下与苏州刺史到底意欲何为,当真是想要将这件事上报至陛下面前,亦或仅仅是想要将这份口供笔录拿在手里,以便胁迫大家呢?”
大家一听,顿时又吵嚷起来,各个义愤填膺。
大家都已经狠狠的割了肉、放了血,赔偿了一笔巨大的钱粮,结果那位魏王殿下居然还不满足?
这也太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