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军之主将不得不冲锋在前,这可是说明了太多的问题。
大家的目光又转向晋王李治,如今关陇贵族遭遇到危急形势,一方面要抵抗李二陛下的打压,一方面又要面对江南士族之崛起,更被说还有底蕴十足的山东世家虎视眈眈,随时等着接受他们退败之后空余出来的位置,说一句岌岌可危亦不为过。
稍有不慎,便是彻底崩溃的局面。
如今,他们也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晋王身上,唯有扶持晋王夺嫡成功,才能缓解目前面临之绝境。
只是在大家看来,这种希望并不光明。
毕竟就算李二陛下更为宠爱晋王,但太子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在未有重大缺失足以影响到社稷稳固之时,即便是皇帝也很难将其废黜。
否则,便是动摇国本之危局。
更何况,太子也不是孤军奋战……
放他们的目光看向房俊之时,便见到这位正整理一番衣冠,出班站到殿中。
“启禀陛下,微臣有本启奏。”
相比于长孙无忌直接站出来为晋王辩驳,房俊则守规守矩。
然而李二陛下心情却并不美好,因为房俊站出来就意味着将会对晋王穷追猛打,一旦使得晋王的威信遭受重创,对于以后争储将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困难,不过这太极殿上,总得让大家畅所欲言吧?
只好颔首道:“准。”
“喏!”
房俊站直身体,瞥了一眼长孙无忌,朗声道:“赵国公之言论,下官不敢苟同。兵部衙门之内,自有一套完全成熟的运转体系,每一项事务都会提前做出预案,由兵部尚书牵头,各司主事、郎中协同,事半功倍,效率极高。而今次导致军械失窃之主要原因,是由于兵部骤然更换主管,使得上下协同出现问题。军械失窃看似一个偶然,实则却是必然,正因为如今兵部之主管未能及时处置事务,这才导致军械之运输仓促起行,未能周密安排,更雇佣江南之船只,组织混乱、管理不善,又怎么可能不出现纰漏呢?”
有理有据,长孙无忌不能驳斥,便转移主要问题:“越国公之言,老夫是否可以理解为,正是因为朝廷将你这个兵部尚书停职,故而才会造成如今之局面?”
此乃太极殿,再是厚脸皮的人,也得懂得几分矜持吧?
孰料房俊却丝毫没有这个觉悟,欣然颔首道:“正是如此。”
这厚脸皮……
殿上群臣忍不住露出笑容,就喜欢看房俊这么胡搅蛮缠的怼上长孙无忌,素来行事霸道的长孙无忌还偏偏就没法子的模样。
就连御座上的李二陛下也忍不住以手抚额,这个棒槌……
长孙无忌也气笑了,指了指房俊,哼了一声道:“若论厚颜无耻,满殿群臣,无人能出越国公之右。”
房俊不以为意,丝毫没有剑拔弩张之气氛,笑道:“怎么,赵国公不承认下官之能力?”
长孙无忌摇头道:“你固然有几分能力,却也不见得就比晋王殿下在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做得更好。”
房俊便道:“赵国公说下官厚颜无耻,其实最不要脸的是你才对。不信您问问晋王殿下,是否觉得能够比下官更好的领导兵部?”
李治哼哧哼哧,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却说不出话。
这让他怎么说?
说自己不如房俊,那明显就坐实了长孙无忌“不要脸”的事实;若说自己比房俊强……他毕竟年轻,阅历浅薄,还未能修炼到房俊这般自吹自擂舍我其谁的厚颜无耻。
长孙无忌当然知道李治不可能说出自己比房俊更强的话语来,赶紧说道:“越国公这就强人所难了,就算你做得更好,可你犯错在先,是陛下宽宏大量才只是将你停职,否则应该是免职才对。一个犯错之人,纵然能力再高,对社稷无益,对朝廷有害,又有什么用处?”
房俊摇头道:“赵国公有些主次不分了,咱们眼下讨论的乃是晋王殿下的失职问题,而非是下官能力高低的问题。您这般纠缠不清,顾左右而言他,到底想要隐藏什么事实?”
娘咧!
长孙无忌恨不得冲上去给这个混蛋一巴掌,这是老夫将话题扯开的么?
不过太极殿上不是跟这厮扯皮的时候,木然道:“那就说说晋王失职的问题。”
毕竟军械失窃乃是不争之事实,再是掩饰也不能消弭晋王之失职,但是与那几个御史所弹劾之“别有居心”“心怀叵测”相比,失职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毕竟若是当真给晋王扣上一个“私藏军械”的罪名,哪怕陛下再是维护,也得责令三法司加上宗正寺联合调查。
这世上没有谁是真正清清白白的,万一查出晋王一些别的事情,对于声望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所以必须将范围缩小在“失职”这一件事上,绝对不能任由攀扯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