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侃走过去将头盔板板正正的摆好,温言一愣,旋即兴奋道:“咱们也要随陛下出征?”
房俊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想什么呐!漠北一战还嫌军功捞得不够多?咱们若是还要随陛下东征,信不信那些个勋贵都能扑上来将咱们咬死!”
朝野上下,都早已经东征视为未来二十年内最后一次大规模的战争,除此之外很难有像模像样的战争爆发,对于那些个亟需功勋封妻荫子、筹赏属下的勋贵来说,这是绝对不能放弃的机会。
可毕竟高句丽的势力有限,在大家乐观的评估之下,这一场东征帝国调动了不下于五十万军队,更装备了新式的火器,战力足以碾压高句丽军队,最多也用不了六七个月便会结束战斗。
若是战事顺利,甚至一路摧枯拉朽的平推过去,许多军队根本就捞不到正儿八经的上阵机会。
如此一来,自然求战热情高涨,谁不想在一场必胜的战争当中刷足军功?右屯卫作为覆灭薛延陀的主力,从上到下都历经了一次庞大的军功分派,许多中层军官甚至连升几级,早就被各支军队羡慕的不行,若是在掺和进东征当中,那简直就是与旁人夺食。
你都吃得饱饱的了,却还要从嗷嗷待哺的袍泽口中抢食儿吃,谁能忍?
所以右屯卫只有驻守京畿的份儿,绝无可能踏上东征战场。
见到高侃明显有些失望,房俊叮嘱道:“不要以为只有踏上辽东战场才有功勋可捞,陛下御驾亲征,留下太子监国,京畿重地之安危同样重要。届时大军东征,整个关中必将兵力空虚,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只要能够确保京畿无虞,使得陛下无后顾之忧,这也是大功一件,未必就会比前往辽东捞取的功勋少。”“喏!”
高侃连忙应了,他最是佩服自家大帅对于局势之猜测推算,温言忍不住搓搓手掌,兴奋道:“大帅的意思,会有人生出不臣之心?”
“放屁!这等话语是能够随便说的?吾等身为军人,自当保家卫国格尽职守,若上战场自然勇往无前,留下守备京畿亦当满腔热忱竭尽全力!”
“末将知错,还请大帅责罚!”
“把心思放在操练兵卒上,少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那也是你能去操心的?”
训斥了一句,房俊起身来到窗前,看着窗外越发阴沉的天色,目光越过校场看到了远处左屯卫的那一座高高的望楼,对高侃说道:“若是此刻与左屯卫对上,真刀真枪的厮杀,咱们有几成胜算?”
高侃想了想,笃定道:“最少七成!当然,这只是稳妥的说法,如若当真不死不休的厮杀,末将敢在大帅面前立下军令状,必胜无疑!”
房俊颔首,对于这一支浸透了自己无数心血的劲旅,自然抱有强大的自信,不过却不能止步于此。
“若是彻底将其击溃,需要多少时间?”
“若只是击溃,又是在猝然发动之下,一个时辰足矣。”高侃傲然道。
房俊目光又移向南边巍峨矗立的玄武门城楼,心里默默推算一番,摇头道:“时间太长了,半个时辰可否做到?”
高侃面露难色,迟疑道:“这个……没有十足之把握。”
心想人家左屯卫虽然比不得咱们精锐剽悍,可到底也是北衙禁军当中的主力,半个时辰就要将其击溃,真当人家是吃白饭的?
况且当真对阵上,战况瞬息万变,两支军队总共将近六七万人,衍生出来的情况根本不可掌握,谁又能断言会在多长的时间内战而胜之?
房俊目光深邃的看着远处阴云密布之下的玄武门城楼,沉声道:“之后的操练计划,便已左屯卫为假想敌,确保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击溃,彻底丧失战斗力。”
高侃心想就算你与人家左屯卫大将军柴令武素来不睦,可也没必要将他作为假想敌这么嚣张吧?
不过当他抬起头,顺着房俊目光所及的方向望过去,心里猛然一跳,失声道:“大帅……”
左右屯卫作为北衙禁军的主力,一直屯驻在玄武门之北,中间还有一个“百骑司”驻地,共同拱卫玄武门这个皇宫的北门锁钥。
如果右屯卫能够快速击溃左屯卫,就能够彻底掌控玄武门这一处重地,至于“百骑司”虽然皆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各个以一当十,但是在战阵之上却难以发挥精兵优势,在右屯卫的倾力攻击之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现在右屯卫居然以击溃左屯卫为操练之目标,自家大帅这难道是想要在某一个时刻扫清玄武门之外的敌对兵力,彻底控制这一处皇宫锁钥?
高侃可是渤海高氏子弟,即便家道中落却也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玄武门有着怎样特殊的战略地位。
心里顿时直冒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