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个时候,他长孙无忌岂不是就成了砧板上的肉?
即便不与整个关陇贵族开战,而是将刀口对准他长孙无忌……以目前整个关陇贵族之间的信任程度,会有谁站出来替他长孙无忌讨还公道?
只怕不仅没有人会如此,反而会自相残杀以争夺关陇贵族的领袖地位……
长孙无忌越想越觉得房俊搞出这个什么军训恐怕不单单只是扭转社会风气那么简单,说不定还真就是包藏祸心,以此提振卫国公李靖的威信,然后房二、李绩、李靖三方联手,控制大半的关中驻军,进而成为太子的坚实后盾。
如果李二陛下东征顺利也就罢了,开春出征入冬还朝,长安或许还能安稳一些,可一旦东征不顺,入冬之前未能够得胜还朝,那么整个长安的变数就实在是太大了。
而自己派长孙濬前往大马士革,即便轻车简从备足马匹水粮,且一路顺风顺水,一个来回的时间也要将近半年。
长孙无忌又想到了东宫六率的整编,等到这六率尽皆换成太子的心腹班底,再加上李绩、李靖、房俊手中的兵力,整个关中将会尽皆成为太子的羽翼,固若金汤。
危机感实在是太重了……
长孙无忌面色难看,沉吟好半晌,方才吁出一口气,颔首道:“这的确是个非常重要的信息,登善你有心了。”
褚遂良虽然心思不够圆滑、谋算不够深沉,可到底不是蠢人,自从房家办喜事那天太子一系陡然迸发出强烈的警告意味,他就意识到如今看上去有关陇支持的晋王实则已经全然落入下风,令他极为惶恐。
他本身并非关陇出身,为了自己的仕途前程才倒向关陇一边,甘愿成为长孙无忌之马前卒,万一关陇彻底倒台,他即便能够得到李二陛下的宠信也不然要遭受打压,仕途之路随时都可能断绝,想要再做寸进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可如今他早已经被刻上了关陇的烙印,又岂是想要回头就能回头呢?
只能盼望着晋王殿下能够逆而夺嫡,关陇贵族们因而攫取到朝堂上的权力,自己才能够因此受益……
长孙无忌更是困惑。
看得到危机,却并不等于可以从容化解危机。
尤其是东宫陡然强悍起来的兵力,令他忧心忡忡,毕竟再是精妙的算计,在绝对的兵力面前都犹如以卵击石。
关陇贵族所控制的军队必将随同李二陛下东征,这是举世皆知的攫取军功最好的机会,即便他长孙无忌号召留下来,也没人会听他的,况且李二陛下又岂能放任关陇贵族的军队驻守兵力空虚的关中呢?
目前看来,所有的希望也就只能寄托在长孙濬的身上。
但愿这个儿子能够展现出其兄长的能力,完成自己交付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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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俊回到骊山农庄,进了正堂便见到武媚娘正陪着姐姐武顺娘在说话儿,一旁还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见到房俊走进堂中,武顺娘赶紧起身,敛裾施礼,见到一旁的娃娃仍旧坐着,连忙喝叱道:“敏之,还不见过姨父?”
那娃娃这才起身,不情不愿的施礼,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房俊身上滴溜溜转。
房俊摆摆手,温言道:“自己人,何须多礼?”
武媚娘便扯着姐姐的手,拉着其坐下,笑道:“二郎看似威严,实则最是随和不过,姐姐若是这般多礼,他反倒不高兴。”
房俊顺势坐到武媚娘身边,说道:“媚娘所言正是,你如今孀居在家,日子过得也不容易,不妨没事就过来坐坐,若是贺兰家有什么慢待你的地方也好跟媚娘说说,她若是解决不了的,便说于我听,总归不能让你受了贺兰家的欺辱。”
武顺娘于妹妹颇多相似却圆润一些的脸儿有些发红,眼皮也不敢抬,只是讷讷道:“都听妹夫做主便是。”
房俊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很感兴趣的看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笑问道:“听说你叫贺兰敏之?”
那娃娃乌黑的大眼睛眨啊眨,脆生道:“姨父知道我?”
房俊就笑:“怎么能不知道呢?”
这小子才华横溢、聪慧伶俐,却又是个挟爱佻横、桀骜不驯的主儿,原本有一个一代女皇的姨娘,又对他甚为宠爱,大好前程却生生作死,最后沦落一个流放雷州,途中以马缰自缢而死的结局……
一言而概之,这小子就是爹死得早,缺乏管教。
他便看向武顺娘,问道:“这孩子看上去早慧,但眼神之间闪烁不定,可见是个性格桀骜的,若姐姐允可,不妨将其送入书院,一方面虚心进学,另一方面也能好好管教,否则放任自流,说不定就会误入歧途,追悔不及。”
武顺娘先是一愣,旋即激动道:“可以进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