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聪明人……
李道宗略微诧异的看了一眼平素不显山不流水的纪王李慎,作为王叔,他上前拉着李慎的手,笑道:“来都来了,正好喝杯茶聊聊天,咱们爷们儿可是多日未见,平素也很难有这等机会。”
李慎琢磨着这话里的意思,略微放心了一些……
……
自然不会去正堂,一则那里并非待客之所,再则还躺着一具尸体,有损待客之道……
三人迎着纪王李慎到了偏厅,书吏奉上香茗之后被马周斥退,抬手请李慎饮茶。
李慎浅浅的呷了一口茶水便放下茶杯,目光从李道宗、马周面上掠过,然后停驻在房俊脸上,问道:“到底发生何事?据本王所知,那韦正矩的确是冲撞了姐夫,可说到底也不过是意气之争。刚才母妃派人前来知会,让本王过来将人领走,顺带给姐夫赔个不是……姐夫该不会这么一点小事都不给本王面子吧?”
房俊摇摇头,沉声道:“若是之前,殿下只需将人领走便是,微臣岂会不遵?可是眼下事情有变,微臣也做不得主了。”
李慎又看着马周,奇道:“难不成这京兆府是龙潭虎穴,进得来却出不去?”
马周苦笑不已,将手中那份口供笔录递给李慎,叹气道:“京兆府乃是陛下的京兆府,岂会不给殿下颜面?殿下不妨现看看这个东西,然后咱们再说话吧。”
李慎一脸狐疑的接过,低头粗略翻看。
不看则以,一看吓一跳。
韦弘光居然死了?
京兆府按例对其审问之时,忽然暴起撞柱而死,甚至还未等到上刑……
娘咧!
本王这是不是闲着没事儿干,自己跳进浑水里染了一身泥?他不是笨蛋,只看此事之蹊跷,便知道背后必定有不得了的秘辛。心里不禁暗暗叫苦,母妃你可害死我了……面色凝重的将口供笔录放下,与三人对视片刻,苦笑不已道:“本王确实只是听闻京兆韦氏有子弟冲撞了越国公,所以过来讨个人情,毕竟京兆韦氏乃是本王之母族,平素多关切了一些……”
那三人也不说话,沉默以对,目光幽幽的看着他。
尽然您进了这京兆府的大门,又怎么可能脱得掉干系呢?
李慎话说一半,自己也说不下去,在三人幽幽的目光之中,挤出一个难堪至极的笑容。
他此刻只想时光能够倒流,那样就算有人拿根鞭子在后边抽他,也绝不踏进京兆府大门半步……
对于他这样并无志向也无资格的亲王来说,最明智的做法便是置身事外,无论什么事都不沾身。
否则一旦被牵扯上,别管什么事,都够他喝一壶的。
然而今日不是事情找他,而是他自己找事儿,居然一脚踩进这个烂泥潭……
不过尽然踩了进来,那就得想办法将自己摘出去。
想了想,他问道:“韦正矩之供词如何?”
马周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在问韦弘光之死能否与韦正矩牵扯上关系,毕竟他刺来是为了给韦正矩求情,若是韦正矩清清白白,那就只能算是被韦弘光拖累。
而若是韦正矩与韦弘光之死所有关联,他这个亲王又颠儿颠儿的跑来给韦正矩求情,那麻烦就大了,因为性质完全不同……
马周轻声道:“殿下放心,韦正矩对于其涉嫌之指控拒不承认,且其余之事一概不知。”
按道理,这种事是不应该对李慎说起的,不合规矩,难免有泄露之嫌。
不过马周也没办法,稀里糊涂的被京兆韦氏拖下水也就罢了,若是再将纪王李慎给牵扯进来,那事情很可能无法收场。
毕竟这可是李二陛下的儿子啊,一旦京兆韦氏当真有什么不可示人之秘辛,且事关朝堂甚至是宫帏之内……
李慎一听,略松口气,道:“还好还好……本王并不知晓其中还有这等事,既然韦正矩与此事无关,那其余人本王也不多管,这就先行回去,此间事还要劳烦诸位料理。”
他现在如坐针毡,莫名其妙的卷入这件事,恨不能肋生双翅从这京兆府衙门飞出去。
李道宗干咳一声,叹气道:“殿下还是稍坐一坐为好,刚才已经通知了‘百骑司’,想必李君羡不久之后便到。”
李慎一听,忍不住苦笑起来。
这的确是为他着想,他今日前来京兆府是瞒不过人的,起码眼前这几位就肯定不会为他遮掩,而“百骑司”介入,他们也遮掩不住。若是听闻韦弘光死讯之后急急离去,回头“百骑司”卷宗之上到底怎么写,那就随着李君羡的揣测,谁也控制不了。
稍等一等,待到李君羡前来之后,与其沟通一番便很有必要。
最起码李君羡不会凭着自己的猜测便胡写乱写,那样李慎会非常被动……
正说着呢,外头脚步声响,顶盔贯甲的李君羡未经通秉,便直接登堂入室,见到几人在座,拱手施礼:“末将见过纪王殿下,见过郡王,见过越国公,见过马府尹。”
姿态很是客气,但是面容却严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