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乃是国之重器,历来王朝之倾颓,往往都是因为军队之**开始。官场贪腐成风,会使得百姓怨声载道、天下板荡,但只要军队稳如泰山,国祚亦坚如磐石,闹不起大风浪。可一旦军队烂透了,从上到下推诿成风,只讲究人情世故,只追逐权力利益,那便是亡国之祸。
大唐这才立国多久?
原本横行四海、军纪森严的大唐虎贲,这才几年的功夫便丧失了以往锐意进取、刚直勇猛的作风,沾染了人情世故的陋习……
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段琥与侯莫陈雰面色难看至极,但是到底知道房俊乃是主帅,且平素之威望亦让两人忌惮,虽然心中不服,却也不敢多说,只是低头道:“末将愿意领罚!”
房俊大手一挥:“行刑!”
“喏!”
身后军中司马上前,将两人衣甲卸去,裤子褪到膝盖,然后摁倒在地,军棍一下一下的打上去,“啪啪”有声。
两人倒也是硬汉,虽然疼得满脸大汗,腮帮子上的肌肉都一跳一跳,却死抗着不吭声。
左右将校噤若寒蝉,便是远处的百姓也心惊胆跳,交头接耳。
房俊朗声道:“本帅奉命出镇河西,抵御强敌入寇,护佑城池百姓,从踏入河西之时起,便没打算活着回去长安!军队乃是帝国之羽翼,平时受到百姓供养,战时自当舍生忘死、护境安民!军中诸般条例,皆是军法第一,谁若是亵渎军法,休怪本帅不念旧情!今日在此,本帅当众立誓,不破敌酋,誓不撤退!若河西诸郡沦陷,百姓遭受杀戮,本帅便葬身河西,与贼共亡!”
左右将校尽皆浑身一震。
敢于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这等话语,可见房俊守卫河西诸郡的决心异常坚定。人家堂堂越国公、帝王之婿都敢于说出这等与河西共存亡的话语,余者还有什么理由胆怯退缩?
唯死战而已!
虽然官场陋习渐渐侵蚀军队,但是大唐军队却是久历战阵的精锐虎贲,从来不畏死战!
而远处的百姓将这番话听得分明,顿时爆出一阵轰然叫好!
所谓“故土难离”,但凡有一丝可能,谁愿意背井离乡成为奴隶一般的流民,受人豢养,失去自由?
大家都听闻了吐谷浑倾巢而出,即将入寇河西的消息,最怕就是朝廷忌惮敌军势大,败上几场之后便干脆撤出河西,将河西诸郡拱手相让,那大家可就当真无家可归了。
如今这位大唐名将当众立誓,大家还有什么好怕的?
无论关中亦或是河西,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且民风剽悍、尚武成风,从来不缺乏敢战、能战之士。
为守护土地、守护父母妻儿,何惧强敌?
一时间,无论军民,皆士气高涨,因为吐谷浑即将入寇而带来的惶恐一扫而空,上下一心,皆愿死战!
……
行刑之后,军中司马立于一侧,自有亲兵上前给段琥、侯莫陈雰两人敷上伤药,然后穿好衣甲。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凉州守将尉迟宝环这才上前,赔笑道:“越国公,末将已然备好酒宴,还请入城一叙。有什么军令也请示下,吾等聆听,绝无违背。”
他此刻心惊胆跳,唯恐这个“棒槌”打人打得不过瘾,干脆将自己也给打一顿。所幸凉州在前,甘、肃二州在后,否则若是房俊先抵达甘、肃二州,自己也得巴巴的跑过去迎接,一顿军棍在所难免……
房俊冷冷瞅他一眼,尉迟宝环胆战心惊之际,听得房俊说道:“军情紧迫,哪里有功夫喝酒享乐?带上熟悉河西地形的向导,即刻前往大斗拔谷,不得延误!”
“喏!”
尉迟宝环额头冒汗,赶紧领命。
房俊环视左右,冷声道:“本帅意欲在大斗拔谷阻击吐谷浑骑兵,先行前去探查地势,尔等即刻返回各自驻所,整顿兵马,加强防御,以为后援。若玩忽职守,有负守土之责,休怪本帅的横刀不认人!”
“喏!”
众将轰然领命。
右屯卫步履整齐,军容鼎盛,绕过凉州城,径直向西而去,直扑大斗拔谷。
看着面前这支普遍装备火器的精锐之师,段琥眼中满是艳羡敬佩,轻声道:“都说房二跋扈嚣张,可是这治军之能,放眼全军也少有人及,非是浪得虚名之辈!”
尉迟宝环翻个白眼,没好气道:“那你以为人家这国公爵位如何得来?一门双国公,大唐第一荣耀门楣,那可都是人家实打实打出来的!休说怪话,如今局势危及,吾等自当竭尽全力守土安民,若是河西失陷,人家房俊敢说一句誓死不退,吾等又岂能毫无血性,弃城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