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
将校们振臂大呼,各个面容坚毅。
正如薛仁贵所言,此间大多数将校皆出身关陇,深知一旦西域丢失,河西必定不保,关陇之地将直面敌寇之局势。
当兵打仗为了啥?
除去加官进爵这等实际的目的之外,总还是有几分保家卫国之荣耀的。
若是任凭敌寇攻陷西域,数万安西军将士颜面何存?将来如何回归乡梓,如何面对父老乡亲?
校尉元畏站在人群中,振臂大呼道:“吾等大唐儿郎,自当拼死杀敌、守卫国土,纵死亦要护佑乡梓!”
众人纷纷应和。
关陇男儿祖辈自马背上起家,子嗣后代却也没有孬种。
再者说来,阿拉伯人也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而已,当真论起单兵战力,唐军有何惧怕?双方又不是没打过,前不久还曾大战一场,那位如今的哈里发还是当时的统帅,不照样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阿拉伯人凶残暴戾,安西军却是不怕。
薛仁贵见到士气可用,略感欣慰,正欲说话,忽然见到门外有书吏快步进入,神情略有慌张,不待通秉,便将手中战报递给薛仁贵,疾声道:“司马,阿拉伯人数万先锋已经穿越吐火罗,抵达木鹿城!”
房舍之中登时一静。
前一封战报在数日之前,尚说大马士革正在调集军队,今日便已经大军齐出,抵达了木鹿城。
木鹿城又称马鲁城,曾是安息帝国的国都所在,过了木鹿城便是康居国旧址,然后便是塔什干。由塔什干向东有两条路,一条向东直行,抵达疏勒,另一条向着东北前行,抵达碎叶城。
疏勒抵近天山山脉,继续向东道路难行,所以经由碎叶城绕过热海直抵西域腹地这一条路,便是眼下东西商贸的主要途径。
以阿拉伯人的行军速度来看,其先头的骑兵部队只需十余日,便可抵达碎叶城下。
大战,一触即发。
所幸安西军早已有了准备,并未有所慌乱。
薛仁贵站在墙壁前,看着墙上挂着的舆图,下令道:“通知下去,城内所有商贾务必在五日之内撤往轮台,逾期未曾撤出者,生死由命。至于城内货殖,更要尽早运走,否则届时将会焚烧一空。”
“喏!”
将校们当即领命。
敌军势大,对于西域更是志在必得,首战必定士气旺盛。碎叶城虽然城高墙厚,算得上是西域一处雄城,但是驻守此间的兵卒只有三千之数,根本不可能击溃强敌。
安西军也不可能与敌军展开大规模的对战,兵力处于劣势,最好的办法自然便是坚壁清野、且战且退、诱敌深入。
阿拉伯军队征战之时甚少携带粮秣,习惯以战养战,打到哪里就抢到哪里,若是这一路攻略西域,每一处城池都坚壁清野,将所有物资运走的运走、烧掉的烧掉,必定严重增加阿拉伯军队的后勤补给压力。
这些蛮胡只知破坏、不懂建设,让他们在国内征集足以支撑数十万军队供应的粮秣军械,简直难如登天。
他们甚至连专门的后勤辎重部队都没有,打到哪里就从到底劫掠人口充当民夫,顺带着掳掠一切可用之物资……
若是能够拖住阿拉伯人的脚步,进入严冬之后西域愈发草木凋零、冰天雪地、道路堵塞,攻防形势将会逆转,广袤的西域,或将成为阿拉伯人折戟沉沙的葬身之地。
此战之形势,乃是以弱敌强,与辽东高句丽面对之战局几乎如出一辙……
薛仁贵又补充道:“另外,吾等坚守碎叶城多则五日、短则三两日,诸位回去之后做好准备,勿要撤退之时准备不及,手忙脚乱。但是此令不得外泄,以免影响军心士气。”
“喏。”
碎叶城太小,周边无险可守,只能依托坚城抵挡一阵,杀一杀敌军之锐气,撤退是肯定的。事先做好准备,撤退之时才能严整有序,不会引发混乱,兵败如山倒。
但若是事先将消息泄露,军中上下知道不会死战,自然军心浮动,对阵之时不肯尽全力。
“行了,下去准备吧。”
……
等将校们退走,薛仁贵让人沏了一壶茶水,脱去身上甲胄,负手站在舆图之前,仔仔细细的查看西域山川地势、河流走向,心中盘算着迂回作战之策略。
这一战敌众我寡,双方兵力差距悬殊,风险极大。
但是同时,与房俊镇守河西一般无二的是,风险当中蕴藏着极大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