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铅弹携带着巨大的动能,一瞬间便穿越数十丈的距离,狠狠的射中冲锋中的吐谷浑骑兵身体,然而轻而易举的突破他们身上的衣甲。柔软铅弹进入躯干之后,受到阻力立即发生扭曲变形,不规则的形状在敌军身体被翻滚向前,破坏一切骨胳、血管、脏器、筋络,然后在后辈透体而出,形成一个碗大的创口,血肉飞溅。
中枪的吐谷浑骑兵惨呼一声,浑身力气瞬间被带走,整个人登时坠下马背,身后的袍泽却不管不顾,纵马踩踏上来,事实上万军冲锋之下兵卒之间左右前后的距离极为有限,也不可能采取什么躲避动作,顿时将坠马的兵卒踩成为一堆肉泥……
然而,唐军的射击未有片刻停歇。
一轮射击完毕,军中偏将立即下令:“换!”
前排的兵卒立刻反身撤下,早在身后等待的袍泽马上顶上前去,端起火枪瞄准。
“放!”
“砰!”
又是一轮齐射,堡垒之前的火药硝烟愈发浓郁一些,缓缓上浮,经久不散。
“换!”
“放!”
“砰砰砰!”
一轮又一轮的齐射,之间唯有稍许间断,无数的铅弹向着冲锋而来的敌军倾盆大雨一般倾泻而去。
堡垒面对谷口的正面,是一道横着的宽阔墙壁,且中间位置略有内收,形成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形,如此便可以最大限度的造成双方接阵的兵线,使得火枪的威力愈发明显。
自进入火枪的射程,至堡垒之下这一段距离,成为吐谷浑骑兵的梦靥。
动能强大的铅弹恣意的洞穿着吐谷浑骑兵的身体,人马尽皆成为唐军射杀的目标,数千人不间断的“三段击”发挥出火枪的巨大威力,就仿佛在吐谷浑人面前构筑了一道由铅弹铸成的“铜墙铁壁”,但凡进入射程之内,便被残暴的射杀。
即便侥幸躲过漫天飞射的铅弹冲入至堡垒之下,早已顿在箭垛之前的唐军便点燃震天雷的引线,将之投掷于城墙之下。
“轰!”
一枚震天雷炸响,便是数人被气浪掀翻,然后震天雷铸铁壳子被炸开,十余片弹片激射而出,向着四面八方飞溅,将附近所有的物体无情的洞穿。
诺曷钵立于后军之中,远看着麾下部族好似被一把无形的镰刀疯狂的收割生命,登时感到一阵心胆俱寒的恐惧。
刚才伏忠率领两万先锋军冲阵之时,可没有面对这等近乎于狂暴的攻击。
很显然,唐军预谋了一个陷井,故意将伏忠放过去,然后将中军与先锋之间截断,使得两部分各自为战,无法形成统一的威慑,释放出吐谷浑骑兵的最大战力。
最要命的是,唐军显然非常有信心可以吃得下这七八万吐谷浑骑兵,否则岂敢这般引狼入室,将先锋军放过去?
而堡垒上惊天动地的火器发射以及震天雷炸响的声音,更是将诺曷钵所有的雄心壮志都轰击得犹如渣滓一般。
世人都知道唐军火器之利,甲于天下。
然而诺曷钵现在才知道,这何止是甲于天下?凭借火器匪夷所思的威力,使得唐军获得了一种完全不成比例的战力优势,由此所引发的,便是战略战术之上的碾压。
就好像一个青年壮汉面对一个流着鼻涕的总角孩童,双方战力根本不是层次……
“轰轰轰!”
“砰砰砰”
堡垒之前,弥漫着的硝烟随着微风恣意翻卷,使得整片战场犹若仙境一般,令人看不真切。
弥漫着的硝烟之中,吐谷浑军队战士和战马的尸体铺了厚厚一层,残肢断臂四散抛飞,流淌的鲜血已经将谷口的土地浸透,恣意流淌,触目惊心。
诺曷钵陷入犹豫之中。
按理说,唐军的火器展现出如此惊世骇俗、匪夷所思的威力,又有堡垒护身,吐谷浑人已经没有什么获胜之可能,若是继续冲锋下去,怕是所有人都要射杀在堡垒之前。
然而此刻若是撤军,那么率领先锋军冲入堡垒之后的伏忠怎么办?
毫无疑问,一旦诺曷钵此刻撤军,那么唐军就可以从容分兵,将伏忠的先锋军围起来剿杀一空。
那可是自己寄予厚望,当作继承人来培养的亲生儿子啊……
尚有另外一个可能。
唐军兵力不足,显然很难在堡垒的四周都保持如此猛烈的火力,所以他们在两侧构筑了墙壁,试图以此来阻挡吐谷浑骑兵突击他们的两翼,甚至绕到他们的后阵。
眼下伏忠已经冲过去,想必正在猛攻唐军堡垒的后阵,若是自己同时不计伤亡的发动猛攻,前后夹击,也是有可能击败唐军的。
当然,如果攻不下这个突兀出现在谷口的堡垒,强攻之下,吐谷浑大军就要面对全军覆没之险地。
诺曷钵立于马上,望着堡垒之下惨烈至极的战场目眦欲裂,心中权衡得失,犹豫难决。
而就在此时,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诺曷钵回头望去,面色瞬间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