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此相见,虽然算不上十万机密之事,却也不能任由旁人碰见,否则一旦传扬出去,必然被渊盖苏文知晓王室之中另有谋算,若是由此加大对王室之监视、管控,说不定就要横生枝节……
高健卫沉声道:“二王子在此稍坐,待臣下出去看看……”
话音未落,便听得房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一队精壮兵卒如狼似虎的冲进来,见到高健卫,便大喝一声:“拿下!”
高健卫登时面色大变,他知道这必然是渊盖苏文派人的人,怕是要取他之命……
他奋力挣扎,力气却不敌精壮兵卒,被摁在地上,反剪双手死死摁住,奋力嘶吼道:“放肆!尔等可知吾是谁?这般无礼,都想找死不成!”
一个兵卒哼了一声,大声道:“大莫离支有令,‘宗伯’高健卫里通敌国、出卖军机,当即缉捕归案,严加审讯!”
高健卫亡魂大冒,固然算到或许有今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渊盖苏文简直一手遮天。
一旁的高任武起先冷眼旁观,不是他不在乎高健卫之生死,眼下宝藏王几乎成了孤家寡人,有人能够在宫外配合行事自然事半功倍,所以怎能眼瞅着高健卫出事?
只不过他心有忌惮,唯恐被人查知自己的身份,被渊盖苏文得知自己与高健卫私底下密谋,固然不敢对自己这个王子怎样,却难保不会立即对高健卫下毒手。
然而听了兵卒的话语,他登时明白,今日之事必定不能善了,也顾不得许多了,赶紧上前,大声道:“吾乃二王子,尔等简直狂妄至极、目无王法,眼里还有王上么?速速给本王子退下,吾亲自去大莫离支府,跟渊盖苏文说道说道!”
一众兵卒有些忌惮,毕竟这可是王子殿下,虽然这些年渊盖苏文权倾朝野,隐隐有废立之相,但毕竟高句丽王依旧是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对于底层兵卒、百姓来说,依旧高高在上,不敢轻侮。
几个兵卒气势一滞,想了想,其中一人道:“眼下皂衣先人就在门外二王子不妨前去说说……”
高任武一听,道:“本王子不难为诸位,还请看在王室的颜面之上,略作等候,若是吾劝说不得那长孙冲,到时候任由诸位将人带走便是!”
几个兵卒一起点头:“如此甚好,但吾等军令在身不敢过多耽搁,还请快一些。”
高任武怒哼一声,看了一眼被死死摁在地上的高健卫,转身大步走出花厅,前往正门处。
……
门口,长孙冲指使兵卒将一众“宗府”官员尽皆挡在一旁,自己则负手站在门内的台阶下,面如冠玉、眉目清秀,配上一身甲胄,颇有几分“羽扇纶巾”的儒将风范。
未几,便见到一人自衙门里大步流星而来,行至面前站定,高大健硕的身材予人极大之压迫。
来人双目喷火,死死盯着长孙冲,怒声道:“汝等擅自闯入宗府也就罢了,居然口口声声说宗伯里通外国,简直欺人太甚!吾且问你,可有确凿之证据?”
长孙冲自然仁德高任武,抱拳失礼,浑然不将高任武的愤怒放在眼内,好整以暇道:“末将见过二王子……此番前来宗府,确有不当之处,不过末将身负大莫离支之军令,未敢有丝毫懈怠。二王子若是质疑宗伯之罪名,不妨亲自前去大莫离支府上请教,请恕末将不便告知。”
“呵呵!”
高任武生生给气笑了,戟指怒骂道:“狗贼!汝等擅自抓捕宗伯,连证据都没有便胡乱攀扯,谁给汝这等胆量?”
周围宗府官吏见到高任武几乎指着长孙冲的鼻子喝骂,登时士气振奋,纷纷在一旁鼓噪。
长孙冲冷眼看着高任武,淡然道:“末将不得不提醒二王子一句,末将军令在身,此前大莫离支曾叮嘱末将,无论何人敢于阻拦,都可格杀勿论……识相的,二王子还是让开吧。”
此言一出,他身边亲兵纷纷抽刀出鞘,一时间刀光闪闪,杀气腾腾,吓得一众宗府官吏纷纷倒退一步,面色大变。
真不愧是渊贼的鹰犬走狗,就连这份暴虐蛮横的行事作风都一模一样……
孰料长孙冲心中更是感慨。
当年他甚为帝王之婿,被誉为年轻一辈当中的领军人物,处处行事谨慎,小心维护自身形象,朝野上下皆要赞叹一声“公子如玉”“盖世无双”,简直就是正人君子循规蹈矩的代名词。
那个时候他万分看不上行事率诞、恣意妄为的房俊,觉得那厮简直就是地痞青皮,不入流得很。
然而现在身在平穰城,依靠渊盖苏文的权势行横无忌,方才明白自己当初嘲笑房俊是有多么可笑。
别的且不说,这种看谁不顺眼就肆意打压,甚至可以抡起拳头狠砸一顿的生活,实在是太过舒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