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种种,昭然若揭。
李承乾轻叹一声,喟然道:“韦正矩……已然于昨夜暴卒在‘百骑司’刑房之中。”
马周一脸震惊。
李君羡便又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马周沉吟少顷,沉声道:“贼人之手段并不高明,然是种种巧合之下,怕是不仅‘百骑司’难辞其咎,便是皇家也难脱干系。”
说到底韦正矩死了,京兆韦氏素来将其视为下一代的领军人物,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于皇家禁苑被擒,而后稀里糊涂的解送“百骑司”,更在“百骑司”刑房之内暴卒……
这种话语如何跟韦家解释?
便是寻常时候,京兆韦氏怕也不能这般任由族中嘴杰出之子弟这般不明不白的死掉,更何况既然贼人设下这等谋算,势必会对京兆韦氏加以挑唆蛊惑,更有先前京兆韦氏险些被拖进深渊之事……
怕是说也说不清了。
萧瑀提醒道:“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贼人必有后手,吾等只能严加防范。然而首要之事,便是韦正矩之尸首如何处置?”
李承乾断然道:“此事不能瞒天过海,立即将韦正矩之尸体交由韦家,并且向其说明事情真相。韦家相不相信是另外一回事,但若是吾等将其尸体隐藏,幕后之贼子必然借机生事,事情之走向愈发不可控制。”
主动将韦正矩是尸体交出去,还可以说是心中坦荡,可若是耍小聪明将韦正矩尸体藏匿或者毁掉,事后必然遗患无穷,一旦被韦家得知,且不说其反应如何,皇家与“百骑司”这口黑锅就算是背定了——你若非做贼心虚,为何要毁掉韦正矩的尸体?
到时候就算身上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马周颔首道:“正该如此,韦正矩之死颇多蹊跷,若是韦家追究不放,殿下大可命三法司立案侦查,万万不可自作聪明,授人以柄。”
李承乾道:“查肯定是要查的,贼人这般嚣张,居然敢谋算皇家与‘百骑司’,其心何其歹毒?若是不将此人揪出来,孤寝食难安!”
众人商议了一会儿,天色已经大亮。
马周起身道:“微臣暂且告退返回京兆府衙门,将韦正矩之事告知韦家,而后领韦家人前往‘百骑司’领取尸体。”
李承乾颔首道:“态度好一些,此番想必韦家亦是受人陷害,心中委屈,爱卿不可逼迫过甚。”
马周道:“喏!”
这才转身走出去。
萧瑀捋着胡子,心中不以为然。
怎地就知道韦家是受人陷害?就因为死了一个族中所谓的杰出子弟?古往今来,“苦肉计”可是屡试不爽。
再者说来,韦正矩如今诺大之名声,大多是京兆韦氏营造出来的,其人文才、武功皆未曾有所建树,如何就称得上“杰出子弟”了?分明就是一个平庸之辈。
牺牲这样一个平庸之辈来谋划大事,实在是再也划算不过……
李承乾却也不傻,先安抚了马周,继而回头对李君羡道:“将人手都撒出去,一边查探韦正矩之死因,一边严密监视韦家,若有异动,即刻来报。另外,即刻派人手持孤之令牌出玄武门通知左右屯卫,令其全军皆备严阵以待,一旦接到孤之命令,立刻由玄武门入城,接管长安防务!”
原本长安城内便潜流汹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如今韦正矩之死又好似一点火星,溅入这堆干柴之中,万一引起滔天大火可如何是好?
凡事都得往最坏处想,预先准备,方能临危不乱……
萧瑀提醒道:“若非万不得已,还请殿下莫要左右屯卫入城……右屯卫如今只剩下半支,且房俊出征在外,只余下一个副将高侃统御,战力如何尚未可知。而左屯卫……不可亲信。”
李承乾连连颔首,深以为然。
柴哲威那人怯敌畏战、猥琐不前,连装病这等手段都使得出,足见其操守实无底线。
一旦长安城内有变,谁能保证柴哲威不会被贼人拉拢、利用,进而倒戈相向?
他原本就不是东宫一系……
右屯卫之忠诚固然毋须质疑,但正如萧瑀所言,只剩下半支右屯卫在高侃统御之下,能否担负得起玄武门之安危都尚且未知,若是右屯卫生变,如何能够予以镇压?
当真将右屯卫放入长安城内,是福是祸,实在是始料未及……
萧瑀又道:“此刻已然将至卯时,今日朔日朝会,殿下还请做好准备,必然有人兴风作浪。”
这几乎是肯定的。
古往今来,任何时候做任何事情都得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如今若是不能堂而皇之的将韦正矩之死归咎于皇家、归咎于“百骑司”,使得手握监国之权的太子遭受千夫所指,幕后之人一切意图又有什么用处?
所以毋须过多猜测,稍后看看有些什么人跳出来,便能够大致有一个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