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一脸淡定,放下茶杯,淡然道:“任他雨骤风狂,吾自巍然不动……守约毋须焦急,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阿拉伯人骑兵固然厉害,可只要吾等小心谨慎,不给他们偷袭的机会,当真明刀明枪的打一仗,胜负尤未可知。”
他很是自信。
此地距离弓月城足有数百里,天降大雪道路难行,敌人骑兵长途跋涉已然是疲惫之师,人困马乏,且要一路绕过安西军于各地的守备部队,更需耗费精力体力。骤然发动进攻更需要极佳之体力,否则何以发挥骑兵的巨大优势?
只要稳扎稳打,不给敌骑可偷袭之机会,以火器、劲弩对上配备至极的阿拉伯人,房俊不信打不赢。
眼下最重要的仍旧是薛仁贵书信之中提及的交河城。
作为整个安西都护府的枢纽之所在,交河城不仅是丝路之上最为重要的一处转运之地,更是整个西域政治、军事、经济的中心,若是当真被那些门阀拱手献于突厥人,截断安西军之后路,带来的后果不肯设想。
整个西域都将丢失不说,数万安西军将士更是极大可能全军覆没,埋骨西域。
只是对于李孝恭擅自前往弓月城,将交河城任由那些门阀世家为所欲为有些不满。
诚然,无论李孝恭这一招是“引蛇出洞”亦或是“空城计”,所冒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一旦局势超脱掌控,使得交河城沦陷于突厥人之手,不仅使得突厥人从此重返西域,更使得安西军之后路尽皆被截断,孤军悬于弓月城、轮台城,如何同时应付正面气势汹汹的阿拉伯军队,以及身后虎视眈眈的突厥人?
是谁给他的自信,可以震慑那些世家门阀不敢出卖交河城?
简直不可理喻……
他对裴行俭道:“传令下去,明早三更生火、五更造饭,天明之后拔营启程,前往交河城。将斥候全部放出去,尤其是接近交河城的时候,周围三十里之内即便有一只野兽出没,吾亦要了若指掌!”裴行俭赶紧应下,旋即又问:“扜泥城的守将明日来访,大帅不见一见?”
房俊哼了一声,道:“不过都是关陇门阀的走狗而已,见之何益?从现在起,断绝一切与外界之联系。”
断绝自然是不可能的,西域虽然广袤,但是前往交河城的道路就这么两条,只要有心人盯着,自是不难发现右屯卫的行踪。这只是给于西域各城守将的一个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现在我连行踪都不告诉你们,就看你们如何取舍。
接着,房俊又续了一句:“若是继续一意孤行,勿怪言之不预也。”
警告之意,极其浓郁。
裴行俭与程务挺尽皆心中一凛,知道这位上司一旦动了真怒,往往不管不顾,下起狠手来整个西域都得底朝天。
关键是在长安时房俊便与这些门阀世家格格不入,甚至护卫仇敌,旁人或许会对关陇门阀之势力忌惮三分,可房俊哪里会怕?
到那个时候,关陇门阀就算是倒了大霉,在西域运作多年培植出来的根基,怕是会被房俊连根掘起。
程务挺道:“大帅放心,西域固然各方势力混杂,不过只要多加小心,敌人想要偷袭咱们,难如登天。况且以咱们的战力,火器之威独步天下,纵然敌军来袭,也足以一战。”
房俊入主右屯卫之后,对于军中规制进行了极大之改革,使得右屯卫战力激增。兵出白道、覆亡薛延陀一战,更是使得右屯卫之名天下赫赫,一举跃升为大唐一等强军之列。
及至进行火器改革,军中多装备火器,且连续不断的进行各种操练,战力更是稳中有升,只不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层次,因缺乏参照物,一时间也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位。
但是河西一战,右屯卫之战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使得天下侧目,群雄震动。
自此,唐军序列之中,多有将右屯卫视为“天下第一强军”者,可谓享誉神州、功勋赫赫。
全军上下,自然是士气高涨,自信爆棚。
对上天下任何一支军队,都敢言一战,且自信能够战而胜之。
房俊颔首道:“正该如此!敌军猖獗,暗地里阴谋算计,殊不知一切计谋之终点,却依旧需要实力去完成终结。吾右屯卫火器之威天下无双,麾下兵卒更是精锐剽悍,任敌人千般算计,吾自巍然不动!这才是强军之风范,若无此等气质,岂敢夸口天下第一强军?”
之前固然有多方吹捧,右屯卫上下却三缄其口,始终低调谦虚,以免惹人眼红,成为众矢之的。军中最重荣誉,这等“天下第一”之名谁不是羡慕嫉妒?
这算是他正式承认“天下第一强军”之名。
裴行俭与程务挺齐齐起身,面容振奋,大声道:“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