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有些颤抖,有可能累的,也有可能吓得。
毕竟突厥可汗乙毗射匮残虐之命轰传天下,如今阿拉沟一战将起帐下最为精锐的狼骑折损数千,这不仅仅是伤了乙毗射匮的颜面,更是实打实的削弱了他的统治,动摇了根基,岂能轻易饶恕阿史那贺鲁?
另外一人自然就是自阿拉沟突围而出的阿史那贺鲁。
他叹息一声,郁闷道:“岂止是问罪?汗王早就看我不满,这回损兵折将,怕是绝不会再容我一日。”
直至眼下,阿史那贺鲁依旧不认为此战之败在于他,谁能想到关陇门阀居然事先预备了阿拉伯人,更想不到唐军居然洞悉一切早有埋伏,最最令人想不到的,是回纥人居然临阵反水!
若非回纥人死命堵住沟口,使得突厥人退路被断,又岂能有这一场大败?再不济亦能从容撤退……
然而时也命也,乙毗射匮那个暴君绝对不会容许他有半分辩驳之言,只要自己回到突厥牙账,等待自己的必将是死路一条。
话说乙毗射匮想杀他已经很久了,只不过一直未能有一个合理合法的借口给那些支持他阿史那贺鲁的部族们一个交待,眼下这个罪名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乙毗射匮的机会,绝不会错过。
那兵卒显然是阿史那贺鲁的心腹,又问道:“那牙账肯定回不去了,咱们怎么办?”
阿史那贺鲁闷声道:“那就不会去,咱们去吐火罗投奔欲谷设可汗!”
“可您先前没有追随欲谷设可汗前往吐火罗,现在欲谷设可汗怕是不能收容您啊……”
“叛徒”两个字他没敢说出口,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当初乙毗射匮做饭,拉拢诸多部族将欲谷设可汗赶下台,甚至意欲斩尽杀绝,迫得欲谷设可汗不得不远远逃到吐火罗,那个时候您这位欲谷设可汗最为器重之大将可没有追随他,反而投靠了乙毗射匮。
如今走投无路,又想起去投靠欲谷设可汗了?您想得可真宽……
阿史那贺鲁恼羞成怒,老子兵败阿拉沟就已经够懊恼的了,回去突厥又将面对生死危机,你这个混账居然还敢嘲讽老子?
他飞起一脚便将兵卒踢得倒飞出去。
“哎呦……咦?”
那兵卒被他踢得倒飞出去七八尺远,一个屁墩儿坐在雪地里,正欲起身,手撑着雪地的时候忽然发现雪里有一个东西……吓得他一个激灵,以为是什么野兽外出觅食。
然而未等他起身,便见到自己身边两个略微凸出的小雪堆陡然裂开,两条人影夹杂着积雪冰屑扑面而来,他连只是堪堪发出一声惊呼,便觉得脖子一凉,一柄横刀已经隔断了他颈上的动脉,鲜血疯狂飙出,溅落雪地之中融化白雪,他浑身力气也瞬间流尽,一头栽倒在厚厚的积雪中。
卫鹰一刀斩杀那兵卒,抬手揉了一下鼻子,刚才自己埋伏在雪地里,却不想着兵卒被阿史那贺鲁一脚踹飞正好跌倒在自己身边,且这厮一手撑地想要起身,却一下子撑在他鼻子上,疼得他眼泪都溜出来了……
不过仅只是耽搁一瞬,他便与同伴合在一处,两个人两柄刀,冲着不足一丈之处的阿史那贺鲁冲杀过去。
刀锋森寒,搅动漫天风雪,两条身影兔起鹘落,已然冲到阿史那贺鲁身前。
……
这一下变起仓促,等到阿史那贺鲁回过神来,两个唐军已经杀到近前。
谁能想到唐军斥候居然缀上了自己,且绕道前路埋伏在雪地里,就等着自己路过只是猝下杀手?
阿史那贺鲁慌忙拔刀,堪堪挡住劈往自己头顶的一刀,却对另一柄当胸捅来的横刀无计可施,惊惶之下奋力向旁边一跃,夺过横刀的同时自己也跌倒在雪地里。
卫鹰二人追杀而至。
地上的积雪甚厚,阿史那贺鲁倒在地上一滚便滚进厚厚的积雪里,不仅阻碍了速度,更遮挡了视线。他心中大惊,暗叫不好,连忙大叫道:“我投降,我投降!”
然而未及起身,便觉得后心一凉,一股刺痛传来,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嘶吼。
谁能想到堂堂突厥大将,纵横漠北的枭雄,居然在这雪夜之中丧生于两个无名小卒之手?
在他想来,就算自己失手被擒,那也必定活着送到房俊面前,毕竟还有几分价值。可这两个浑球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下狠手,连投降都不好使,实在是太意外了……
眼看着阿史那贺鲁身上的鲜血不断涌出,整个人已经出气多入气少抽搐不停,卫鹰忍不住埋怨道:“你这人咧,难道不知此人身份之重要,一旦擒获便是大功一件?”
同伴也有些尴尬:“他整个人钻进雪里,根本看不真切,我也就随便一刀下去,谁知道整好就捅在他背心处……”
活着的阿史那贺鲁与死掉的阿史那贺鲁,价值自然完全不同,也就意味着两人到手的功勋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