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倒是为房俊解了难堪。
连房玄龄都怕卢氏,他房俊身为儿子,怎敢在出征之前不回家见过一面?
此乃孝道,情有可原。
房俊循声望去,见说话这人黑面横眉,却是武卫将军牛进达。
这老倌与程咬金乃是生死之交,与侯君集并不同路,反倒是因为程咬金的关系同自己这边亲近一些,所以才会出言为自己解围。
却是想不到如此粗鄙的武夫,居然说话如此活络……
侯君集瞅了牛进达一眼,亦不再纠缠此事,开口说道:“即是如此,本帅亦不是不通人情,神机营便跟随军器监殿后,保护辎重营一同前行即可。只是本帅将话说在前头,军法无情,切不可做出有违军纪之事,你且好自为之!”
“诺!”房俊只得答应一声,心里郁闷,这侯君集心胸狭隘,实在是讨人厌。
如此安排,傻子都看得出来就是不想让自己捞到军功。
可再是郁闷,也是没辙,人家侯君集是主帅,说一不二,谁敢反驳?
侯君集打压房俊一番,心情舒爽不少,环视账内诸将一眼,沉声说道:“高昌王麴文泰伙同西突厥洗劫了焉耆王国的三座城,并把城中居民尽数掳掠回国。陛下屡次颁旨斥责,其皆不以为然,实是无视陛下之天威!主辱臣死,吾等身为臣子,自当粉身以报皇恩!此次西征,非但有胜无败,更要速战速决,以雷霆万钧之势覆灭高昌国的同时,亦要震慑群蛮,让西域那些蕞尔小国见识到大唐赫赫军威,再不敢生出异心!所以,本帅在这里重申一遍,军法无情,令行禁止,陛下的宏图霸业高于一切,诸君共勉吧!”
“诺!”
众将一齐起身,轰然应诺。
侯君集亦站起身,肃然道:“契苾将军立即启程,赶回瓜州集结部队。余者将麾下各军安置妥当,明日一早,四更造饭,五更开拔,若有耽搁,军法从事!”
“诺!”
房俊回到神机营驻地,进了军帐,不由得呲牙咧嘴。
阴雨连绵,军帐内潮气甚重,身上黏答答的难受非常。无论前世今生,早已养尊处优的房俊实在是有点不习惯这等艰苦的条件,再想想明日开拔之后几千里的路途,立即就把房俊愁的不行……
烧点热水在军帐内洗个澡?
想法不错,可若是被侯君集知道了,那家伙说不得必然赏自己一顿军棍。
得咧,忍吧……
长孙冲也早已到了,正在军帐内握着毛笔统计装备账册,见到房俊走进账内却不停的扭着身子,抓抓这儿挠挠那儿,一副难受非常的样子,不由得奇道:“提督不舒服?”
心下却是暗暗着急,你这小子可别害怕幸苦装病告假,否则我的一番布置岂非白费……
房俊摇摇头:“就是浑身发痒……”见长孙冲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心里不爽,凭什么都是纨绔子弟,你就不难受?
对这小白脸实在没有好感,随意说了一声:“浑身黏答答的难受,某回帐睡觉去了,军中事物,长孙驸马自行处断就好。”说着,一边挠着后背一边晃悠悠的走了。
他这一走,长孙冲一直端着的神情也垮了下来,扔掉毛笔,长长吐出口气,不忿道:“你去睡觉,所有事情都丢给我?”可再是不忿,可是没辙,房俊是神机营提督,最高长官,他是军中长史,这等琐碎事务本来就是他分内之事。
不过想想事先坐到的安排,烦闷的心情顿时好转。
用不了多久,你个混蛋哭都来不及……
房俊出了军帐,细雨仍未停歇,整个军营都笼罩在蒙蒙细雨之中,吵杂一片,混乱不堪,看着就让人心塞。
难道历史都是骗人的?说什么大唐府兵纵横无敌军纪森严,可现在怎么看都没有吹嘘的那种铁血雄师的风采,倒是俨然一群乌合之众……
摇了摇头,看了看天色,已然临近黄昏,因是阴雨天气,天色愈发昏暗,便走回自己的营帐,让亲兵伺候着脱去甲胄,倒在行军床上蒙头大睡。
唐军之中,本没有这种折叠的行军床,皆是一张毡子铺在地上,一营兵卒席地而眠。房俊哪里受得了那个罪?早早的命家中铁匠打造了这行军床,只是造价太过昂贵,想要在神机营中成为制式装备,非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达到。
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日凌晨,军营中人嚷马嘶,才将房俊惊醒。
打了个哈欠,将亲兵叫进来,侍候自己穿好甲胄。
营中已然做好饭菜,亲兵将早餐端来。
军官的待遇倒是不错,两个熟菜,一碗面食。只是房俊刚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实在难以下咽……
这军中的厨子难道是喂猪的出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