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哭丧着脸,委委屈屈的说道:“父王啊……孩儿才疏德浅,如何能担起一国大任?这王位,孩儿是不敢要的,还是您自己留着吧……”
那位医官肃立一旁,闻言眼尾直跳。
这可真是稀罕事儿,只听过为了王位父子相残兄弟阋墙,却从未听闻父慈子孝相互礼让,一个非要给,一个非不要,真可真是奇哉怪也……
鞠文泰还在再说,忽然想起一事,急问道:“阿史那矩将军何在?快请他来,本王修书一封,请其代为转交欲谷设大汗,高昌国愿意奉上金银珠宝,哪怕是附为骥尾,也务必求突厥人发兵相助!只需得突厥狼骑一到,必可将唐军击退!”
“阿史那矩?”世子闻言苦笑:“自打昨夜开始,孩儿便到处寻他,可是宫里宫外,却是人踪不见,怕是早就跑啦!”
鞠文泰猛地一楞,接着大叫一声:“阿史那矩误我!”
身子在软塌上猛地一跳,落下来之后再无声息……
医官大吃一惊,赶紧上前查看,试了下鼻息,惊慌失措的望着世子说道:“大王……殡天了!”
世子呆住了,这么容易就死了?
您死就死了,我可怎么办?
那医官退后几步,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微臣见过大王!”
虽说唐军压境,可是高昌国也不一定就非得亡国啊,或许举旗投降也能保得住这一片江山也说不定。眼前这位可就是信任的国王陛下,咱作为老国王传位的现场证人,是不是也算的从龙之功?
世子愣了一下,他对“国王”这个称呼有些愣忡,这个曾经朝思暮想无比期盼的称号终于落到自己头上的一刻,他有些难以压抑的愤怒!
大唐若是想要立威,第一个就是拿“国王”开刀!
你特么这是把我往火炉上架?
简直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世子猛地从地上跳起来,狠狠往医官的脑袋踹过去,口中大骂:“去你的国王,你才是国王,你全家都是国王……”
医官被踹得吱哇乱叫,却不敢还手,只是心里却郁闷不已——我这可是从龙之功哇,何以没有论功行赏,却下次毒手?
很快,鞠文泰殡天的消息传遍整个王宫,所有侍女内官都松了口气。
是鞠文泰听从突厥人的怂恿,与大唐背弃盟约,扰乱西域商路,现下鞠文泰已死,大唐应该就不会为难他们这些小人物了吧?
再者说了,就算要为难,也应该为难新任的国王啊……
不管世子殿下愿不愿意,他都顺理成章的成为高昌国新任国王,他的兄弟没人跟他强,大臣异口同声表示此乃天命所归,武将各个宣誓效忠……
估计古往今来,再没有人比这位世子殿下的王位得来的更加轻松,更加和谐,那叫一个普天同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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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升的阳光穿越七角井峡谷,倾洒在山脉西边的肥沃原野,体型巨大凶猛的金雕在空中盘旋着,一队队盔明甲亮的唐军由峡谷之外缓缓踏入平原,沿途没有任何阻挡,直扑远处沐浴在晨光下放入镀了一层金光一般的高昌城。
唐军之威,威震大漠!
沿途没有任何一队高昌国的军队拦截,胡人百姓远远的躲开,唯恐招惹了威猛的唐军遭到无妄之宅,而汉人百姓皆笑逐颜开的迎上来,箪食壶浆,载歌载舞!
背后有突厥人支持的胡人,平素可没少欺凌汉人!
但是没办法,大家大多是隋末乱世逃避于此,多年来早已安家立业,大唐虽好,却又不能轻易的舍弃这边的家业,千里迢迢的返回大唐,再重新打拼。
所以,面对狐假虎威的胡人,他们也只能默默的忍耐!
可是现在,大唐的军队打过来了!
“唐国去此七千里,沙碛阔二千里,地无水草,冬风冻寒,夏风如焚,风之所吹,行人多死……”
那又怎样?
天涯海角,大漠边塞,只要大唐军队想去的地方,即便是千难险阻,也无可阻挡!
雄兵所至,群胡辟易!
嚣张的鞠文泰自以为得了突厥人的支持,便想要在西域搅风搅雨称王称霸,结果如何?
只要天兵所至,简直不堪一击!
现在兵临城下,高昌国覆亡在即,自此以后,这一方肥沃的水土都将在大唐的管辖之下,建州设府,自此以后谁还敢跟咱大唐人作威作福?
房俊骑在马上,跟在中军帅旗之侧,看着这些欢天喜地犹如迎接家人归来的汉民,心里有些感触。
只要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勤劳的汉人无论置身大地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被欺凌、被虐待!他们可以凭借自己勤劳的双手和智慧,去创造自己的幸福生活。
可是,这么一个很简单的条件,却很难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