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柴哲威打了退堂鼓,心中畏惧从而彻底退怯,那可就麻烦了……
柴哲威目光闪动,心念电转。
事到如今,他已经退无可退,一个谋逆的罪名足以使得他罢官夺爵、身首异处,最不能接受还是爵位被夺,那么他将成为柴家的罪人,子孙后代都将埋怨唾弃!
只不过眼下若是狼狈遁逃,固然逃得一命,可麾下损兵折将实力大损,再想如之前畅想那般协助荆王登基之后攫取军权,已然万万不能,因为他将会从力挺荆王登基变成从旁辅助,地位不可同日而语,权力自然大打则扣。
但是转念一想,即便不能攫取更多权力,可好歹还是有几分成事之希望,否则他此刻无论投奔太子还是关陇,都不会有人理会……
权衡取舍,也只能咽下心头埋怨,缓缓颔首,道:“王爷所言甚是,此番兵败,实在是触不及防,末将方寸大乱,愿听从王爷调遣。”
李元景心神大定,他唯恐柴哲威兵败之后为了谋求太子亦或关陇之谅解,猝下狠手以自己的人头前去请罪。眼下柴哲威的态度明显已经失了方寸,一改之前的强势,愿意依附于自己,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毕竟左屯卫依旧有三四万兵卒,重整一番,战力依旧不可小觑……
远处,右屯卫已然集结完毕,具装铁骑也休整一番,眼瞅着即将发动攻势。李元景道:“事不宜迟,还请谯国公速速调集军队,咱们强渡渭水,重整旗鼓。”
柴哲威无语。
这渭水虽然并未结冰,却只是因为其水流湍急,水温可绝对不低。这般天寒地冻之下若是让兵卒泅水横渡,怕是入水便会冻得抽筋,游不到一般便会耗尽气力被水流冲走,成功渡河者十不存一……
他无意鄙视李元景,指了指上游方向,道:“末将率军断后,王爷可先行逆流而上直抵中渭桥渡河,末将随后便至。”
李元景忍不住蹙眉。
渭水之上,有大型桥梁三座,通常被称作东渭桥、中渭桥、西渭桥。其中最出名的乃是西渭桥,当年李二陛下登基,颉利可汗率领狼骑长驱直入抵达关中,李二陛下被迫与颉利可汗会盟于此,留下“渭水之盟”之典故。而中渭桥便在长安城北的渭水之上,桥广六丈,南北三百八十步,六十八间,七百五十柱,一百二十二梁,甚为宏伟坚固,不过此刻尽在关陇叛军控制之下,想必桥头必有守军护卫。
若想自此渡河,定要与叛军短兵相接,未必就比殿后轻松多少。
然而柴哲威既然表态愿意率军殿后,这毕竟更为凶险,李元景心想自己总不能硬生生从柴哲威手中抢来殿后之事吧?
只得硬着头皮,道:“如此甚好!”
当即率领麾下皇室兵马,整顿一番,沿着渭水河畔溯流而上,直奔中渭桥。
柴哲威也集结部队,缓缓向着中渭桥方向撤退,一边试图抵御右屯卫即将发起的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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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景殿内,雕漆案桌上的青铜香炉色泽明亮、造型古朴,一缕檀香袅袅升起,缓缓飘散,清淡的香气充斥在殿内,令人凝思静虑、心旷神怡。
明亮的玻璃窗外,一条干瘦的枯枝自墙角斜斜的伸过来,淡粉的梅花一簇簇点缀其上,迎寒怒放。
长乐公主换上了一声绛色宫装,乌鸦鸦的秀发也整整齐齐的盘成发髻,一截雪白修长的脖颈白得发亮,清丽无匹的俏脸淡然恬静,正跪坐在一方茶几前,姿态优雅的沏着茶水。
只是目光自手中茶具挪开,投注在对面茶几下一双雪白纤巧的秀足之上,登时不悦,轻声呵斥道:“这天寒地冻的,你怎地总是不穿袜子?没规矩也就罢了,所谓百病自足底而生,万一上了经脉脏腑,落下一身病根,有你哭的时候!”
老老实实跪坐在对面的晋阳公主不以为然,纤巧的交趾调皮的动了两下,婉约的秀眉轻扬:“此间只你我姊妹二人,还需要什么规矩?自然是自在一些最好。再说这燃着地龙呢,哪里就会受了寒气。”
说着话,伸出双手将长乐公主递来的茶杯接过,两手捧着凑到唇边,吹了吹热气,浅浅的呷了一口,滚烫的茶汤顺喉入腹,齿颊留香,便绽开一个笑脸,赞道:“还是姐姐沏的茶好喝!”
长乐公主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自己也拈着茶杯呷了一口,好奇问道:“这外头打生打死的,皇城都被团团围困,你怎地一点都不害怕?”
叛军围攻皇城,火器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不仅仅宫里的内侍、宫女们惊慌失措、瑟瑟发抖,就连那些妃嫔们亦是紧张兮兮、提心吊胆,唯恐皇城失守,叛军蜂拥而入。
兵荒马乱的,那些叛军可不好约束,万一攻入皇城之后凶性大发,那便是一场不可挽回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