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阿史那思摩带领十多万百姓、精兵四万、马匹九万渡过黄河,得李二陛下允许建牙廷于定襄城。其地南为大河,北是白道,土地广袤,水草肥沃,紧扼薛延陀出兵之处。那时候阿史那思摩派使者入谢说:“蒙恩立为部落长,切望世世为国家的狗,守卫天子的北门。”
可以说,阿史那思摩就是胡族内部之标杆,不知多少胡族都梦想着如阿史那思摩那般内附为臣,得到大唐皇帝之信重,不仅能够继续坐拥重兵,更能够享受大唐的荣华富贵……
只要你足够忠心,大唐绝无亏待。
房俊又道:“任命可汗为都护府副将,已然是都护府军事主官之副职,只听命于大都护于都护府司马,可谓位高权重。不过权力越大,责任自然也就越大,希望可汗能够竭诚效忠,勇于任事,为大唐清剿西域溃兵,稳定地方局势。若可汗能够圆满完成,本帅必将亲自向长安请旨,恳请加封爵位。”
吐迷度慨然道:“大帅放心,在下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知耻而后勇’的道理还是懂得的。之前犯下大错,承蒙大帅宽宥不予惩罚,心中感恩戴德,定会协助大帅肃清西域残敌,不失其祸乱一方。”
他不仅懂得“知耻而后勇”,更懂得“恩威并施”“诱之以利”,不过他对房俊的示好甚为心动。
西域胡族内附于大唐者不计其数,但唯有当初突厥贵族受到大唐重视,予以封赏,余者皆不过是仰大唐之鼻息而已,根本不在大唐目光所及之内。若是能够成为安西都护府武官第三,大都护、司马之下官职最高者,足矣彰显回纥之地位。
更何况若是自己当真办事得利,房俊向长安请封赐予自己爵位,那可当真是因祸得福了。
众所周知,大唐素来有“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之调侃,说的就是官职可随时调动,升迁任免时有发生,但爵位却是一旦授予,除非犯下弥天大错断不会收回。
身有爵位,在大唐就是人上人,可享受无数尊贵待遇。
可如今大唐立国已久,爵位又是非战功不授,所以即便是汉人想要获得爵位亦是难上加难,更遑论一个外族人,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越难得,自然越珍贵,故而外族人对于大唐之爵位已然不能用趋之若鹜来形容,简直就是望眼欲穿……
裴行俭道:“所为‘穷寇莫追’,盖因人一旦陷入绝境便会爆发处超凡的战力,如今大食溃兵一路向南溃退,但是缺衣少粮却根本无法回到大食国内,必然滞留西域,相互间互为倚靠,盘踞求生,甚至有西域胡族暗中予以资助。故而可汗切莫大意,肃清残敌固然重要,但也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若房俊率军返回长安,安西军必然势单力孤,吐迷度统御的各族联军便是重要的辅助军力。万一吐迷度被大食溃兵偷袭导致损兵折将,西域之局势将再度陷入危机。
所以他郑重出言提醒。
吐迷度自从进了屋子,就好似点头虫一般,连连颔首:“裴长史所言甚是,在下定然加倍小心,绝不贪功冒进。”
对于裴行俭的提醒,他自然是深有感触,颇以为然。之前就是因为有意保存实力,所以在疯狂逃命的大食溃兵面前吃了一个大亏,岂能再犯一次错?
……
待到吐迷度一身轻松的走出去,房俊道:“回头你叮嘱薛仁贵一番,固然要借助吐迷度之力来清剿溃兵,却也要小心提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旦局势有变,即便回纥族人尽在安西军控制下,亦要谨防吐迷度反戈一击。”
胡人不懂教化,不知礼义,只信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那一套,冬季风雪肆虐之时抱团取暖,甚至将老人和孩子放在最外围来尽量保护青壮年,可见为了生存可以牺牲一切。
万一突厥人不甘寂寞,就算明里不敢悍然出兵侵略西域,可暗地里耍弄手段收服吐迷度对大唐反戈一击,是完全有可能的……
裴行俭颔首:“稍候吾便叮嘱薛司马。此间局势已然如此,料想短期之内不至于有太大之变故,不知大帅决定何时率军回京?”
房俊对此自有打算:“自然不能大张旗鼓的班师回朝,否则消息传出,关陇叛军必然加快猛攻皇城,万一东宫六率力有不逮导致皇城失陷,岂不弄巧成拙?且此去长安数千里之遥,步卒行动迟缓,万万是赶不及的,若是如此,还不如坐等东征大军能够及时返回。只能率领骑兵日夜兼程潜行而回,出其不意的抵达关中,与东宫六率里应外合,挫败关陇叛军之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