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贵赞道:“武娘子精通兵法、战略不凡,殿下更是心如明镜、聪慧绝伦,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右屯卫未必怕了这些叛军,但毕竟营中兵力空虚,能不打这一仗令叛军知难而退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亦可以这些火炮震慑敌胆、拦阻骑兵,实乃一举两得。”
长头几人连连颔首,觉得这种狡猾的策略一定出自武媚娘之手,那小娘子美则美矣,但满肚子的阴谋算计,狡黠非常,这一点可是比高阳公主强得太多。
一直沉默的李君羡忽然道:“叛军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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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退么?
自从关陇门阀起兵之日起,实在是吃了火炮太多的苦头。原本调集重兵希望能够攻陷铸造局,缴获库房之中的火器用以攻打皇城,结果被书院学子先行进入,拼死抵抗,继而辛茂将突出重围直抵昆明湖,开动湖上战船,以船载火炮轰击围攻铸造局的叛军,造成叛军伤亡惨重,直接导致最后被堆满库房的火药炸得灰飞烟灭。
而整个关中唯一齐编满员的左屯卫骤然发难,汇合李元景统御的皇族军队,以绝对之兵力潮水一般猛攻右屯卫大营,却被火炮炸得丢盔卸甲,尸横遍野,大败亏输。
火炮之威,在这一次兵谏当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其开山裂石之威力绝非人力可以匹敌,杀得叛军心惊胆战。
统领这支军队的关陇将领见到右屯卫将火炮尽皆推出,一字排开放在营地之前,心中惊惧之余自然也有诸多猜测,可他哪里敢去赌上一赌?一旦赌错了,如此之多的火炮一齐发威,自己这么点兵力顷刻间化作飞灰……
无奈之下,只能稳妥为重,率领军队缓缓后撤,直至确定右屯卫火炮的射程难及,这才停下脚步,一边向城内请示,一边谨防右屯卫动向。毕竟眼下最为重要的任务乃是阻截房俊大军渡过渭水奔袭长安,反正右屯卫也不敢擅离玄武门,倒也不必为难。……
右屯卫大营之中,校尉阿史那道真远远望着叛军旌旗在风雪之中缓缓后退,钦佩无地道:“武娘子智谋绝伦,末将钦佩之至!”
高侃率领一部精锐向西接应房俊大军,右屯卫营中自然兵力空虚,且火炮多以损毁,一旦叛军不要命的发动猛攻,即便能够守得住营地亦是伤亡惨重,且万一营地有失,叛军将直面玄武门,局势陡然剧变。
阿史那道真是个“走后门”进来右屯卫的,虽然是突厥处罗可汗之后、名将阿史那社尔之子,但在右屯卫中缺乏功勋,威望不足,虽然官职只在高侃之下,可高侃领兵外出,紧要关头他如何敢于做出决策?
就算他敢做决定,也得军中上下皆服才行……只能求助于暂居军中的高阳公主。
严格来说,此举有甩锅之嫌……
不过这等紧要时候,高阳公主自然不会计较这些,问题在于她哪里懂得排兵布阵?幸好武媚娘倒是狡黠一些,虽然未曾带兵,但闲暇时候兵书还是读过几本的,加之确有这方面的天赋,便提议使出这样一个“无中生有”之计策,将所有报废的火炮尽皆在营前一字排开,赌一赌叛军不敢顶着火炮发动冲锋。
即便赌输了,叛军不管不顾依旧发动冲锋,这些报废的火炮亦能发挥拒马、鹿砦的效用,拦阻叛军骑兵的冲锋,为右屯卫步卒争取更大的战略空间。
况且,未曾报废的火炮也还剩下二十余门,炮弹也有一些,关键时刻轰击一番,更能够震慑叛军士气,造成极大杀伤……
此时听闻阿史那道真的吹捧,一身戎装做男子打扮的武媚娘容颜严肃波澜不惊,脆声道:“叛军虽退,却并未撤去,显然是为了监视吾军。”
只是略一思索,便猜中关键:“命军中斥候向西前出至中渭桥附近,标记出火炮射击诸元,若待到郎君回援之时有叛军前去拦截,可远程发射火炮,轰击敌军阵列,助郎君一臂之力!”
这个年代的军队,主帅之影响极为严重,那些个拥有强悍实力活着超绝个人魅力的主帅往往能够将一支朝廷军队变做私军,全军上下只听从一人之号令,换一个主帅立即玩不转。
而右屯卫自整编之日起,便凝聚了房俊打量心血,全军上下都浸染着房俊的意志与风格,军中将校兵卒更是唯命是从,故而武媚娘能够以女流之辈发号施令,军中上下莫有不服。
岂是抛却这些身份因素,单只是武媚娘的英明睿智已经令阿史那道真惊为天人,此刻欣然领命。
斥候尽出,同时营中仅余的二十余门火炮悄悄挪到营地西侧,在大军掩护之下将炮口对准西北方向的中渭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