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陷入重围面对四面八方的缠斗,体力迅速消耗,最终只能成为瓮中之鳖,直至全军覆没。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却并不存在。
兵马在叛军围拢之中缓缓后撤,迅速恢复体力,始终保持着强大的战力。高侃居于阵中,兜鍪下的面容沉着冷静,一边指挥兵卒将方圆阵扎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空隙,一边等着机会。
很快,机会便来了。
两侧叛军在长孙嘉庆指挥之下一路向北迂回,试图在长安城东北角城墙与龙首渠之间的狭窄处挡住具装铁骑。这两支军队一路疾驰,将将抵达目的地,即将完成合围之时,一支轻骑兵陡然从龙首原上杀出。
数千轻骑兵轻装简从、犹如离弦之箭,居高临下借助地势狂飙而来。迂回包抄的两支叛军根本来不及变阵,因为快速行军而显得散乱的阵型被轻骑兵一冲即破。
轻骑兵于敌阵之中来回穿插,很快将叛军切割成数个首尾难顾的乱阵,而后弩箭骑射,分而攻之,杀得叛军鬼哭狼嚎,亡命奔逃。
没办法,若说步卒对上具装铁骑还能等着对方体力耗尽之后予以包围,那么对上机动性极强的轻骑兵,那就只有逃命的份儿……
北边骤然而起的混乱被高侃敏锐感知,他知道接应的部队已经来了,当即下令:“全军便锋失阵,向北突围!”
“喏!”
麾下兵卒齐声应诺,这一段时间体力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的兵卒们迅速变阵,得益于平素艰苦的训练,此刻纵然身处乱军之中,变阵的时候依旧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军队上下如同精密的机器完美运作,很快完成变阵。
高侃则由中军位置再度成为先锋,千余具装铁骑组成一个巨大的“锋失”,骤然加速,向北突围。
之前叛军惧怕具装铁骑的杀伤力,不肯上前近战,都远远的保持包围,这就给了具装铁骑充足的空间予以发力。
当具装铁骑再度冲锋起来,再多的步卒都难以抵挡,所有阻挡在其冲锋路上的障碍都被铁骑践踏、钢刀剁碎。
高侃率领麾下具装铁骑一路横冲直撞,向北杀去。
周围叛军惊惶恐惧,潮水一般向着两侧逃离,不敢撄其锋芒。
很快,冲锋的具装铁骑只觉得面前一松,敌人主力已经被抛在身后,与迎面而来的援军错身而过,一路疾驰,遁入龙首原上森林茂密的禁苑之中,返回大明宫。
而数千轻骑兵则负责给重骑兵殿后,待到具装铁骑遁入禁苑,这才将携带的弩箭射光,而后呼啸着风云残云一般紧随具装铁骑的身后而去,长安城墙于龙首渠之间的地域留下遍地尸骸,依旧辗转哀嚎的伤兵。
长孙嘉庆率领麾下兵卒赶到此地,看着面前的惨状,再看看面前地势渐高的龙首原上茂密的森林,只觉得两眼一黑,差点从马背上坠落下来。
他负责镇守通化门,统御此地门阀军队,这是长孙无忌对于他的信任,也是长孙家身为关陇“领袖”的权力。然而此刻被右屯卫一通袭杀,损失惨重大败亏输,这不仅仅是他长孙嘉庆无能,更是将长孙家的颜面与威望丢在地上任人践踏。
不仅于此。
眼下和谈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候,上午长孙无忌还曾下令各地军队严密防御,谨防有可能遭遇的突袭,结果晚上自己这边便大败亏输。由此所引发的后果极为严重,会使得关陇在谈判桌上丧失主动,甚至导致和谈彻底崩裂。
在李绩进驻潼关,对长安虎视眈眈的关键时刻,自己遭受这样一场败绩,可以想象长孙无忌会是何等恼怒……
对于那位城府深沉、心思阴狠的家主,他打心眼儿里忌惮,然而此刻大错铸成,右屯卫具装铁骑在轻骑兵接应之下迅速远遁,大明宫东侧禁苑之内森林茂密,随时都可能埋伏着右屯卫的伏兵,他根本不敢去追,只能看着敌人扬长而去。
不仅所有兵卒士气全无,长孙嘉庆自己也是垂头丧气,无奈道:“清点损失,核查人数,然后向家主禀报吧。”
躲是躲不过的,此地猬集了将近十万兵马,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想要隐瞒损失也做不到,只能实打实的上报,而后听天由命,任何处罚都扛着便是。
可以想见,经此一战,关陇内部必然对他这个统兵大将百般攻讦,进而削弱长孙家对于门阀军队的控制,提升各家的主导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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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士及在潼关遭受程咬金羞辱,一刻也不多待,当机立断结束游说李绩的行程,带着仆从亲兵返回长安。
刚刚抵达灞桥,便被激烈的战况吓得差点从马背跌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