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将关陇门阀彻底歼灭,未必附和所有人的利益……
当然,军方也绝对不会容忍以刘洎等人为首的文官们单纯的为了和谈而和谈,进而出让太多的东宫利益。
因为问题都是明摆着的,关陇答允和谈,最为重要的条件便是对于东宫军队之限制,否则只要东宫六率与右屯卫继续壮大,东宫随时都可以对关陇门阀反攻倒算。
刘洎心中自有计较,但此时不敢明说,因为无论他说什么都必然招致军方之反对,导致局面失控。
故而只是含糊道:“和谈尚未开启,议论这一点未免太早,待到和谈之中慢慢试探、博弈,最终还需要殿下应允,才能最终确定。”
房俊摇摇头,不搭理刘洎,转头对李承乾道:“殿下,和谈之事干系重大,而军队之形势如何更是和谈之基础,所以微臣认为应当有军方参预进和谈之中,能够随时掌控当前形势,不至于让刘侍中两眼一抹黑,最终被叛军给骗了,损害了东宫利益。”
刘洎一听,坚决反对:“万万不可!军方作风强硬,眼里揉不得沙子,如何能够于谈判之中虚与委蛇、进退自如?此前便是越国公悍然突袭叛军,导致和谈终止,此刻绝不能重蹈覆辙。”
不仅是他,这回连萧瑀也颔首附和:“大战方歇,叛军损失惨重,和谈之时若有东宫军方参预,势必引起叛军仇视之心,于和谈之进程不利。”
虽然对岑文本扶持刘洎极度不满,但是这件事上双方利益一致,必须将军方排除于和谈之外,事实上,眼下堂中只要是心向和谈的大臣,没人愿意让军方参预。
李靖地位崇高,也不耐烦这些繁琐的事务,李道宗身为皇族与关陇纠葛颇深,这两人都不合适。如若军方参预和谈,只能是房俊亲自参与其中,而以房俊今时今日的地位、资历,刘洎哪里压得住他?
况且房俊又是旗帜鲜明的反对和谈,他若加入,和谈必生波澜……
李承乾摆摆手,一锤定音道:“就以刘侍中为主,主持何谈,尽快摸清叛军之述求,而后制定相应的和谈条款。”
这就等于顺应了刘洎等人之意,将军方排除于和谈之外。
无论他是否倾向于房俊,也得主意笼络东宫文官,天下之道、文武并举,总不能有了军方之支持便将文官晾在一旁不屑一顾吧?
身为储君,心中可以有远近亲疏,但是表现出来的必然是尽可能的公正,在文官如此抵触军方参预和谈的情况,他不可能一意孤行将军方强加于和谈队伍之中。
说到底,“平衡”无处不在……
李道宗不满,正欲表态反对,被房俊偷偷捅咕了一下,狐疑向房俊看去之时,后者已经颔首道:“殿下明鉴,臣等皆遵谕令。”
刘洎等人皆松了口气。
以太子对房俊之宠信,再加上如今房俊挟大胜之威,若是一意孤行非要参预进和谈之中,只怕太子根本无从拒绝。好在房俊也算是识大体,知道眼下和谈乃是最为正确之事,否则驻守潼关的李勣便是悬在东宫头顶的一柄利剑,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掉下来、什么时候掉下来……
……
会议结束,诸臣齐齐退出,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着离去。
李道宗站在门口,等到房俊出来,这才让亲兵撑伞挡住雨丝,与随后走出来的李靖一道,回到他在内重门的住处。
这是距离太子居所不远的一处房舍,虽然规模不大,但建筑精致,内里陈设亦有别于普通兵舍,以前大抵是将校之居所。
三人在门口脱了靴子,踩着光洁的地板入内,坐在靠窗的茶几前,李道宗亲自烧水沏茶。
壶水喷着白气,李道宗将水壶取下开始沏茶,亲兵奉上几碟子糕点之后,被李道宗摆手斥退。
饮着茶水,吃了一块点心,李道宗这才问道:“方才儿郎为何阻止本王?那帮子文官如今都被和谈之功蒙蔽了心智,一心想着将功勋全部攥在手里,根本不在意东宫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损失,咱们军队会有什么样的制约……若是咱们不能参预其中,谁来保障咱们的利益?”
或许他并不是太过在乎会在这场兵变之中捞取怎样的利益,但是身为军方一员,眼瞅着东宫所属之军队打生打死力挽狂澜,最终胜利果实却被文官所攫取,甚至出卖一部分军方的利益来换取关陇那边尽快完成和谈……李道宗便恶心的不行。
房俊不以为然,呷了一口茶水,语气淡然却充满霸气:“不参预和谈又如何?兵在咱们手里,若是觉得和谈条件不妥,大不了直接开战便是,区区几个利欲熏心的文官,成不了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