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脸色一沉:“怎地,认为本官谎报军功?”
“末将不敢!”富贵强下了一跳,谁敢惹这位杀人狂魔生气?
太凶残了……
“速速去看,亦可清点尸体人数,然后在本官的奏章上签个字画个押,给本官当个人证!”房俊摆摆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诺!”
校尉应了一声,也不骑马,撒开脚丫子就一溜烟的奔向那座营地。
营地早就没了模样,又是爆炸又是火烧又是马踏人踩,混乱不堪一片狼藉,但是那座一千多具突厥人尸体堆成的京观,却是令这位校尉心惊胆颤,出了一身冷汗!
由不得他不惊骇,一千多具无头尸体,像是死狗一样被堆积在一起,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污血早已浸透了下面的沙地,天上盘旋着成群的秃鹫,而在尸体之上,已然落着无数的秃鹫,正在啄食着尸体身上的血肉……
就在京观的不远处,地上密密麻麻的圆滚滚的人头,像是西瓜一样丢弃在地上,被一队兵卒随手捡起来丢进旁边的马车,看来是打算拉回长安邀功请赏。
“呕……”
这位校尉再也忍不住,胃部一阵痉挛,张嘴吐了出来。
他是军人,杀过人,也见过战友被杀,本来他以为生生死死就是那么回事儿,当兵吃粮,马革裹尸都是好下场,在域外荒漠之上死掉,随手就像是死狗一般丢弃在荒原之上,也能接受。
但是今天见到面前这一幅残忍的画卷,他才知道,以往的自己是多么纯洁多么善良……
弯腰连苦胆水都差点吐出来,面前出现一个水壶。
富贵强赶紧接过,张嘴吞下一大口,漱了漱口,然后咕咚咕咚连续喝了几大口,这才将翻腾的胃口压制住。将水壶递还回去,说道:“多谢……”
“不客气。”
富贵强抬起头,看了看身边这位一脸青涩稚嫩的兵卒,叹道:“我算是服气了,一口气杀这么多人,啧啧啧……我很好奇啊,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他简直不可思议,难道这神机营上下都是冷血的禽兽?
这可是将一千多人的脑袋砍下来,再将这一千多具无头尸体堆积在一处,这简直……
这位青涩的兵卒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强忍着胃部的抽搐,木然说道:“吾家侯爷说了,吐啊吐的,就习惯了……”
富贵强哭笑不得:“这可……真是精辟!”
确实有道理,自己刚刚吐得昏天黑地,可这会儿吐完了,再回头瞅瞅这些惨状,虽然心里还是别扭震撼,可好像真的已经习惯了……
“赶紧的吧,给咱们侯爷在奏章上签字画押做个见证人,不过你自己不行,还得在找几个你们军中的军官一起签名才行。”
青涩的士卒催促道。
“没问题!为侯爷办事,那是末将的荣幸!”
富贵强对房俊算是彻底的服气了,能将一千多人的脑袋全都砍下来运回京城去讨赏,这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么?
忒狠了……
很快,富贵强便联合军中几位军官,一起在房俊的奏章之上签字画押,做了现场的见证人。这是最正规的手续,有人证,还有这些人头和尸体当做物证,这件泼天的功劳算是跑不掉了,谁想要诋毁都不行。
富贵强看着这一座矗立在丝绸古道旁的京观,心里感叹,自今以后,但凡从此路过的商贾旅客,还有谁敢不惧怕于大唐的赫赫天威?
只是自己有些可惜啊,若是没有被自家将军拖了一天,大抵就恰逢其会,说不得也能斩下几颗人头,这校尉的军职那可就能往上升一升了……
这一刻,这位校尉心底对于自家将军无限怨念……
再一次将此次狙击突厥骑兵阵亡的士卒遗体火化,带上骨灰,神机营启程,一路向东行去。
过玉门关的时候,神机营根本未作停留,穿城而过,马不停蹄的直奔关中。
至于那位玉门关的守将,房俊不认为自己有见他的必要,更别提难为此人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后指使策划,这位守将也就只是收到指示晚一些出关救援,谁能将他如何?
房俊心底记着这笔账就行了……
越向东行,气候越是阴冷。
大漠的气候虽然寒冷,却是白天热,晚上冷,冬天的到来比之关中要晚上不少日子。
待到过了大散关,长安遥遥在望,天上却是下起了鹅毛大雪。
神机营将士思乡心切,并不停留,马不停蹄一路向长安疾行,早一刻到家,便早一刻与家人团聚,想一想火热的炕头,甘醇的烈酒,便觉得这漫天大雪也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