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极度糟糕。
当所作所为是为了配合对方达到最终之目的,结果却因此陷入对方预先谋划的险境之中,因此在未来晋升之路上埋下了一个巨大隐患,那种遭遇“背叛”的愤怒,令他心烦意乱。
头一次,对于皇权生出厌恶之心。
穿越以来,无论是李二陛下亦或是太子李承乾,待他都极为亲厚,固然屡有犯错,却从不曾真正重罚,这令他飘飘然深感穿越之优越,却忘记了皇权之本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样的时代笼罩于皇权之下,亿兆黎庶之生死皆由帝王一言而决,什么法律之公平、什么人权之尊严、什么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统统都没有,一个“人治”的社会,任何的生死前程都捏在比他更大权势之人的手中,生死成败,之存乎一心。律法明明白白的放在那里,君王嘴里说着“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其实哪有这么回事儿?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自以为在这个年代混得风生水起,然而当圣眷不再,亦不过是皇权之下一条豚犬而已,蒸煮烹杀,无可抗拒……
……
高侃等人鱼贯而入。
“启禀大帅,案发之后吾等随即在军中彻查,一名校尉于营帐之中自尽,其麾下兵卒供认,正是那校尉在柴令武入营之时,便率队前往营门之外,待到柴令武出营,便予以射杀。至于其身份背景,正由军中司马展开详查……”
程务挺尚未说完,房俊便摆了摆手,道:“查是一定要查的,但切记不能牵连甚广,此人潜伏于军中,狙杀柴令武之后旋即自尽,乃是不折不扣的死士,大抵是查不出什么的,若查得出,反而更要仔细甄别,免得坠入凶手之陷井,牵连无辜,被人当了刀子使唤。”
高侃左右看了看,程务挺、王方翼皆乃房俊心腹,这才压低声音道:“此事之中,或许太子也有嫌疑……”
对于大帅屡次三番擅自出兵攻击关陇叛军,致使和谈数度停滞,太子心中岂能没有隔阂?或许是意识到大帅的桀骜难驯,待到将来成为宰辅之后难以掌控,故而设下此局,以阻断大帅他日登阁拜相之路。
毕竟眼下太子还离不开大帅,动机非常附和太子之利益……
房俊拍了下桌子,叱道:“住口!此等事也是你能信口雌黄、随意道出?身为人臣,自当忠君爱国,再不可有此等大逆不道之想法!”
“喏!”
高侃诚惶诚恐。
房俊暗叹,太子哪里有魄力做出此等事呢?
……
傍晚十分,小雨稍歇。
空气清新湿润,房俊一路步行自中军帐放回住处,与妻妾用过晚膳,沐浴之后,躺在高阳公主房中,随意拿起一本书卷读了起来。
高阳公主坐在梳妆台前,一袭轻薄的纱裙笼住玲珑纤美的娇躯,抬起一双欺霜赛雪的皓腕绾起发丝,感慨叹道:“谁能想到柴令武这般暴卒而亡呢?可怜巴陵了,年纪轻轻的便要守寡,柴家那一窝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往后的日子可难捱了。”
房俊随意问道:“你没听说柴令武之事?”
高阳公主用一根绸带绾起发丝,左右看了看是否对称,奇道:“什么事?”
房俊不以为意,遂将外头关于自己“逼淫巴陵,狙杀柴令武”之传闻说了……
“还有这事儿?”
高阳公主吃惊道:“造谣也得贴边儿吧,你与巴陵素无解除,怎地就传出这等离谱的谣言?”
房俊叹气道:“怎么会没接触呢?昨夜巴陵公主出城,入右屯卫大营,恳请我帮助柴家向太子说项,能够将谯国公的爵位留在柴家,不过我没有应允……”
高阳公主转过身来,纱裙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雪腻的肩膀和优美的锁骨,星眸微微眯起:“你吃了嘴却不认账?”
她只是略微想了想,便明白了柴令武夫妇的本意,毕竟半夜三更巴陵公主前往房俊的营帐,藏着什么心思一眼便知……自家郎君吃了巴陵公主她倒是不以为意,不过吃干抹净不认账,她却有些不满。
太没品了。
房俊赶紧辩解:“绝对没有的事儿!巴陵公主倒是极尽挑逗之能事,可你家郎君定力十足、坚若磐石,岂是谁都能勾勾手指头便急吼吼扑上去的?一根手指头没没碰!”
心底补充一句:你她碰的我……
高阳公主对房俊还是非常信任的,既然他说没碰,那一定便是没碰,但是……她脑中转了转,陡然双眸圆瞪,咬牙骂道:“怪不得昨夜你这厮那么疯,原来是被巴陵给刺激了,手上搂着本宫,心里却是想着巴陵?房二你可真行啊,龌蹉!下流!浑蛋!”
公主殿下感觉受到了侮辱,怒不可遏,大发雌威。
房俊忙陪着笑脸,凑上前去甜言蜜语好一通哄。
不陪着笑脸不行,他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