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公主以为李承乾猜出她拉着晋阳公主一起的目的,粉面微红,垂下螓首,细声细气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有兕子陪在身边,闲话也能少一些。”
李承乾愣了一下,这才恍然,原来丹阳公主拉上兕子,是为了防止一些闲言碎语,甚至还有借助兕子抵御有可能遭受的来自于房俊的骚扰或者侵犯……
但是姑姑诶,拿兕子来当挡箭牌,您是不是想多了?!
房俊那厮对兕子固然时分喜爱、宠溺非常,可兕子对房俊孺慕有加、千依百顺,你能指望她去帮你挡着房俊?呵呵,只要房俊想,那丫头甚至能在房俊欺负你的时候帮着房俊看门望风……
这话不好说,只能隐晦提醒道:“高阳时常念叨不能入宫与姑姑、姊妹们亲近,你们都是大唐公主,相互之间更要相亲相爱,这回正好多与高阳聚一聚。那丫头是个有主意的,有什么事姑姑也多问一问她,有些事,她能做得了房俊的主。”
丹阳公主若有所思,细心记下。
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施礼告辞。
等到她从太子居所出来,便见到晋阳公主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绣着滚边的箭袖胡服,娇小玲珑的身姿端坐在一匹通体乌黑、神骏异常的战马,一头发髻也已经拆散,扎成一束马尾,整个人精神抖擞、兴致盎然。
晋阳公主见到丹阳公主出来,策马向前走了几步,胯下战马四肢修长、步履轻盈,公主笑靥如花,扬了扬手里精美的马鞭,声音娇脆:“这是姐夫送给我的阿拉伯马,据说是那边哈里发御骑的血统,漂亮吧?”
丹阳公主有点懵。
隋唐时期的女子绝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弱女流,似平阳昭公主那般的女中豪杰乃是所有女子追捧崇拜的偶像,当年更有一支“娘子军”随同平阳昭公主征战沙场。
但兕子自幼多病,一贯予以的印象都是娇娇弱弱、我见犹怜,如今陡然这般英姿飒飒的策马而立,令丹阳公主一时间难以接受。
她赶紧说道:“马上危险,你赶紧下来随姑姑坐车前往。”
这位小公主不仅伸手陛下宠爱,平辈的太子、魏王、晋王乃至于驸马房俊更是宠溺非常,若是随同自己前往右屯卫的时候不慎坠马……后果简直不肯设想。
晋阳公主兴致勃勃,哪里听她劝?
勒着缰绳调转马头,娇声道:“不用,我且先行一步,姑姑随后跟来!”
而后娇叱一声,一扬马鞭,神骏非常的战马便希律律一声扬起四蹄,向着玄武门方向奔去。
丹阳公主唯恐她出意外,吓得连连叫道:“快快快,跟上去!”
车马辚辚,向着玄武门滚滚而去。
张士贵早已接到通知,候在城关之下,远远见到一骑飞驰而来,到得近前那战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而后立定,下意识赞了一声:“好马!”
然后才见到马背之上英姿飒飒的晋阳公主,赶紧上前见礼,不吝夸奖之言:“老臣见过殿下……殿下英姿不凡,颇有当年平阳昭公主之风采,若陛下此际得见,当感欣慰。”
言及此处,心中不禁一阵悲怮。
似他这等掌管玄武门、宿卫宫禁的重臣,早已从种种蛛丝马迹猜测李二陛下或许已然殡天。多年君臣,相处得宜,却不料一场东征便再无相见,心神激动之间,差一点潸然泪下……
晋阳公主柳眉一挑,喜道:“当真?虢国公您可别诳我!”
她素来以平阳公主为偶像,此刻听人说她有平阳公主的风采,自然喜不自禁。
张士贵收敛心神,笑道:“老臣岂敢欺骗殿下?想当年老臣随同陛下征战,亦曾见过平阳昭公主抵定长安、傲视关中的风姿,年岁也就比殿下现在打了那么一点儿,却真真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一老一少相谈甚欢之时,丹阳公主终于抵达。
见到晋阳公主好端端的与张士贵聊天,这才放下心,微嗔道:“兕子你莫要胡闹,想吓死姑姑不成?出城之后老老实实待在我旁边,否则咱们立即回去!”
“哦。”
晋阳公主笑嘻嘻的答允下来,等到城门洞开,车队鱼贯而出,果然乖巧的策骑在丹阳公主车边亦步亦趋,不再恣意驰骋。
只不过丹阳公主却从车窗里看得分明,自从出城之后,这丫头脸上的笑容便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好似笼中的雀儿终于脱离樊笼,振翅飞翔于云霄之中那般惬意洒脱。
想到这丫头自幼病疾缠身,连出门一步都被勒令禁止,心中怜惜更甚……
然而等到车队抵达玄武门大营附近,她才意识到晋阳公主为何这般心怀舒畅。
这哪里是出来做客?
分明就是回家啊!
靠近右屯卫大营,来来往往的巡逻兵卒分外密集,时不时有斥候上前询问、查看,丹阳公主愈发发现自己虽然与晋阳公主通行,但是右屯卫兵卒对待两者之态度却有着极为显著之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