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讪讪将茶杯放下,抬头与晋阳公主眼神对视,又赶紧扭过头,心虚道:“这个……虽然保护殿下乃是微臣之职责,微臣自应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可落水乃是意外,好像也不能完全怪罪于微臣一人吧?瞧你那眼神,好似微臣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似的。”
小公主抿着嘴唇,眼神犀利,淡淡道:“你做了。”
房俊委屈道:“当时是殿下奋力挣扎,微臣这才一时护卫不及,岂能是微臣一个人的错呢?”
“哼!”
晋阳公主琼鼻里娇哼一声,幽幽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房俊一愣:“殿下何意?”
晋阳公主眼神不善:“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知道,敢做不敢认,还是不是男人?”
房俊一脸尴尬,心虚的争辩:“这怎么能怪微臣呢?当时情况紧急,微臣急于将殿下自水中救出,肢体接触在所难免,自然算不得无礼。再者说来,是殿下死死缠住微臣,害得微臣差点施展不开被你拖着同归于尽……”
“咳咳,可你救人便救人,那手碰了不该碰的地方也就罢了,为了揉揉捏捏?”
晋阳公主红着脸儿,努力将罪责都推在房俊身上。
方才落水之后确实有些丢人,她素来视平阳昭公主为偶像,希望做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但是落水的那一刹那迅即被恐惧湮没,脑子里只剩下“我要死了”这样一个念头,当房俊靠近试图营救,自然拼了命的抓住他死死缠住……
但这也不能作为你胡乱揉捏的理由吧?
小公主羞恼交加,恨恨瞪着房俊,斗篷下的手掌隐秘的扶了扶在水下被用力揉捏的部位一下,现在还有些疼呢……不知怜香惜玉的浑蛋。
房俊无奈了,跟一个不打算讲道理的女人争辩什么呢?
干脆两手一摊,破罐子破摔:“既然殿下说是微臣的错,那便是微臣的错……只是不知殿下打算如何惩罚微臣?”
晋阳公主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承认自己做了就好,谁说要惩罚你了?”
房俊无语,知道你舍不得惩罚我这个姐夫,这么多年宠溺着不会没有回馈的,但你既然不打算惩罚,又为何非得较真儿?
女人心海底针,真是摸不透……
房俊将茶水推到她面前,温声道:“不冷不热,多喝一些,回去之后让太医熬一副驱寒的汤药,你身子骨弱,可不敢染了风寒。”
“嗯。”
晋阳公主乖巧的应下,伸手捧起茶杯放到唇边呷了一口,而后眼眸垂下,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细声细语道:“姐夫,要不……我不嫁人了吧?”
少女情怀总是诗,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春心萌动,往往不会考虑太多世俗规则,知会追逐本心,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完全不考虑后果。
她只是想着既然长乐姐姐可以,为何自己不可以?
反正这长安城里里外外那些所谓的簪缨子弟、名门公子加在一起也没一个能比得上姐夫的,而自己又不能被姐夫明媒正娶,那就委屈一些没名没分好了,只要跟姐夫在一起,又岂会在意那些呢?
从小姐夫就疼我,也必定是对我有着那样的心思的,而且刚才还那样……只是怕姐夫不肯委屈了我。
少女心中千回百转,细腻的心思转换了无数个念头,终于鼓足勇气说出这样一句表露心意却违背了世俗礼法的话语,心情忐忑的等待着最终的答案,耳边却听到房俊随意问了一句:“殿下说什么?微臣没听清。”
没听清?!
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表露心迹,你居然没听清?
那么大的声音没听清,你是聋子吗?
晋阳公主霍然抬头,秀美的脸上杀气凛凛,双眸寒光闪闪,咬着两排小银牙,酝酿了半晌,终于心一横,咬牙道:“我刚才说……”
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房俊一跃而起,大骂道:“哪个兔崽子一惊一乍?”
帐外瞬间一静,稍后卫鹰的声音传来:“启禀大帅,是王方翼王校尉率领麾下弟兄回来了!”
房俊一听,赶紧对晋阳公主略微一抱拳:“微臣有军务处置,还请殿下稍候片刻。”
言罢,转身走出帐外。
晋阳公主张张嘴,见到房俊已经快步走出去,心头又是失望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垂下头,将热得发烫的脸蛋儿埋在自己臂弯中,“嘤咛”一声,羞得不敢见人。
晋阳啊晋阳,你的矜持呢?
好不要脸啊……
……
帐外,走出去反身将门帘掩好的房俊长长吐出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脏砰砰乱跳。
这小丫头平素矜持端庄,最是知书达礼,今日莫不是落水遇了撞客,发了失心疯?
居然表露出这般令人惊心动魄的心思……
不过身为男人,即便没有那种想法,惊骇之余也难免升起几分志得意满、得意洋洋,毕竟能够让这样一位钟灵毓秀的女孩儿钟情,实在是莫大的成就。
然而他了解晋阳公主的性情,这丫头看似柔弱,实则外柔内刚,与长乐几乎一模一样的性子,一旦认准了事情,纵然悖逆天下、违反伦常,也绝对不会轻易罢休。
房俊愁的不行,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