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娇肉贵,乃是一等一的贵族,总不能跟这帮子豚犬一般的兵卒战死城头吧?
再者说了,这天底下就没有右屯卫攻不下的城池,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弃城逃跑,已经算是勇气无敌了好吧……
自己乃是太穆皇后一脉,正儿八经的后族,跟脚比之长孙家扎实多了,即便兵变彻底失败,谁又敢对他怎样?等到太子即位,窦家的地位依旧稳如泰山,顶了天便是空顶着一个神武郡公的爵位不入中枢、不掌实权,那也比现在丢了命强啊……
所以他根本不管金光门到底能否守住,能够坚守到城破一刻才撤走,已经算是勇气可嘉、勇担重任了好吧?
谁不服,谁就来跟右屯卫打一场,若当真胜得过,自然怎么说我都行,可若是没那个底气,凭什么就来指责我呢?
……
右屯卫上下自然不知道他们在城外一阵乱杀不仅将数万关陇军队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几万人溃不成军狼奔豸突,即便是城上的守军也已经给杀得两股战战,连主将都避而不战,随时等着逃跑。
王方翼率领具装铁骑亦步亦趋的追逐着侯莫陈麟部向东挺进,以免被其杀个回马枪破坏攻城进度,高侃则策马而立,指挥随后赶到的步卒开始攻城。
负责搭建舟桥的辎重营数百人一拥而上,没人都扛着一块木板,来到护城河前“噗通噗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然后扛起木板浮在水上,用一根根铁钉、螺丝将这些木板连接起来,很快便在护城河上搭建出数座浮桥,后边的兵卒扛着云梯快速自浮桥越过护城河,来到城墙之下,顶着城上的箭雨檑石架设云梯。
云梯刚刚搭好,身后的兵卒便将横刀叼在口中,身形矫健的跳上云梯,飞快向上攀爬。
与此同时,火枪兵、弓弩手抵达城下,鼓声隆隆之中,一排排火枪、一支支箭矢齐齐射上城头,对守军予以火力压制。
攻城的兵卒顺着云梯攀爬,头顶滚木檑石箭矢如雨,不断有兵卒爬到半途惨叫着坠落下去,身后的兵卒则一言不发继续攀爬。
守军自箭垛露出身形,挥刀将爬到箭垛高度的右屯卫兵卒斩落,同时城下射来的铅弹、箭矢纷纷射中他们的身体,惨嚎着或是跌落城下,或是就地死伤,狂暴的火力压得城上守军不敢露头。
将是兵胆,一个勇冠三军的主将往往能够最大限度提升麾下军队的战力,若能身先士卒,更是众志成城、士气高昂,许多以弱胜强、以寡击众的战役都是如此而获取最终之胜利。
相反,“将熊熊一窝”,若主将胆怯畏战,谁还能指望着麾下兵卒悍不畏死?
右屯卫不仅要攻下金光门,还要尽可能快,所以没有什么试探,一上来便是全力以赴发动猛攻,打得城上守军一片懵然,心生惧意。
“窦将军呢?”
“在城下值房内坐镇指挥……”
“坐镇个屁呀!他厮就是怕死!”
“他那条腿当年就是被房二给打折的,如今对上房二的军队,他岂能不怕?”
“娘咧!他怕了就跑去值房,见机不妙撒腿就跑,咱们吓得胆子破了却还得守在这里?”
城头之上怨声载道,随着右屯卫压制火力越来越猛,攻上城头的兵卒越来越多,这份怨气逐渐转化为畏战之心,原本的恐惧被扩大无数倍,士气越来越低迷。
窦德威站在值房之内来回踱步,时不时的推门看看不远处的城楼,嘴里嘀嘀咕咕:“不对劲啊,火药呢?为何不埋设火药炸塌城墙然后蜂拥而入,反而要不计伤亡的硬攻?”
自从火药问世,并且被右屯卫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应用到战场之上,尤其是其无与伦比的威力用在攻城战中无往而不利,使得政事堂不止一次的商讨过天下各州府县的城池是否还有继续耗费巨资加固修缮的必要?因为即便最坚固的城池也挡不住火药轰击,只要将火药的份量无限度的增加,就算是一块磐石也能给炸碎了,城墙的防御功用几乎彻底失效……
窦德威猛地一拍大腿,振奋道:“娘咧!铸造局被毁,右屯卫的火药生产作坊夷为平地,其军中火药就算储存再多,又是河西又是西域这一圈打下来,还能剩下多少?这是火药用光了啊!”
如果没有火药这等大杀器,金光门未必不能守一守!
就算守不住,只需拖延时间,延寿坊那边一定会调集重兵前来,只需将城上密密麻麻的排满兵卒,凭借城高墙厚,应该能挡得住右屯卫吧?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窦德威又等了一会儿,城头上的厮杀声愈发激烈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猜测没错。
登时他腰杆也直了,底气也足了,觉得自己又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