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言辞恳切,宇文士及也认为太子之言出自肺腑,绝非装腔作势,但也正因为此,令他心中有些悲凉。
从始至终,太子亦未曾提及长孙无忌该当如何处置,显然对此早有腹案,且根本不给任何人予以说项、讨价还价的机会。
想当年,若非长孙无忌统一关陇内部,与“天策府”众将一同倾力辅佐李二,又于关键之时极力主张发动玄武门之变,焉有李二陛下之今日?所以李二陛下效仿先贤论臣下之功记叙于凌烟阁以为后世尚飨之时,叙功以长孙无忌为第一。
本应是大唐帝国第一功勋,荣宠备至、权势熏天,却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这等地步,着实令人唏嘘感慨……
然而又不能怪罪太子无情,太子肯坐在此间与关陇谈判,固然又李勣挥军而至之威胁,借关陇以抵抗山东、江南两地门阀之意图,可终究还是宽厚仁慈,愿意放关陇一马。
若换了李二陛下,哪里还会给关陇这样一条生路?
“夷三族”都是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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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斜风,终南山流泉飞瀑、郁郁葱葱,马车行于密林山间,两侧烟雨濛濛、景色幽致,宇文士及却无暇观赏,心思重重的来到长孙无忌住处。
下车之后进门,见到令狐德棻、独孤览两人也在,遂将侍者斥退。
四人跪坐在窗前地席之上,令狐德棻亲手沏茶,独孤览有些沉不住气,问道:“太子那边如何说法?”
宇文士及面色凝重,道:“条件很是苛刻。”
三人没有什么惊异之色,此等情况本就在预料之中,此番兵变差一点将李承乾废黜,而一旦李承乾储君之位被废,东宫上下皆要遭受灭顶之灾,妻妾子女难得善终,心中之怨气岂能寻常?
如今人家逆转获胜,趁机发泄一番心中火气,也狠狠将关陇门阀扒下去一层皮,自然是情理之中。
令狐德棻给三人分茶,而后道:“说说看,若是不至于太为难,什么也可斟酌。”
宇文士及略一犹豫,将太子的要求详细叙述一遍。
令狐德棻一听,瞬间苦了脸,叫苦不迭:“其余也就罢了,吾等兵败,自然不敢继续觍颜驻留朝堂之上,可罚没关陇各家八成产业用以赈济灾民、重建关中,这就过分了啊!”
他如今幽居府邸、著书立说,说不上清心寡欲,但思想境界的确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对于仕途不再渴望。况且家中几个儿子也没什么能力才华,当不当官无关紧要,但要罚没八成产业,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没了这八成产业,家中上上千把口人拿什么去养活?
一辈子钟鸣鼎食、奢华无度的生活拿什么去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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