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孝通神情傲然,仿佛自己能看看房俊的书,那就是给了天大的面子,更是房俊百世修来的福气……
房俊有些愕然。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他有些诧异的看向孔颖达,很是惊奇于素有大儒之称的孔颖达,怎地会同这等傲气凌人之辈一副相交莫逆的模样?不是说儒家的精髓乃是中庸么,这王孝通如此自负,好像与儒家教义格格不入……
孔颖达面对房俊探寻惊异的目光,亦有些尴尬。
这位老友的才学毋庸置疑,说是当世算学第一人,亦不为过。即便是学究天人的太史令李淳风,再王孝通面前亦要执后辈之礼。然其恃才傲物的脾性,却令寻常人难以接受,与整个官场格格不入,否则以其在算学一道上的成就,绝对不会止步于一个不入流的官阶……
况且,对于面前这位看似人畜无害面露笑容的新乡侯,孔颖达可是素有耳闻。这位的脾气,那可是蘸火就着,即便是当朝重臣亦或王侯贵族,惹恼了他便全然不管不顾,撸胳膊就上!
王孝通这点身份在他面前倚老卖老,岂不是自找苦吃?
咳嗽一声,孔颖达温言道:“侯爷怕是有所不知,孝通所著之算学经典《缉古算经》已经陛下允可,即将在国子监中作为算学的基本教材,予以普及。”
能作为大唐最高学府的国子监的教材,既是无上的荣光,更是对王孝通算学水平的肯定。
孔颖达言下之意,这位老友虽然恃才傲物,但毕竟是有可恃之才,方才傲气凛然,可以接受……
房俊含笑点头:“那是晚辈孤陋寡闻了,失敬失敬。”
如此说话,便等于给了孔颖达面子,咱不跟你这位骄傲的老友计较……
孔颖达便捻须微笑,谁说这房二是个二愣子?现在看来,亦不是很难打交道嘛,起码不是胡搅蛮缠之辈,懂得进退,也会顾及旁人的颜面。
他深知王孝通的脾性,傲然自负了一辈子,想要变通,却是全不可能。现在房俊能够后退一步,忍受王孝通的过分言语,令他深感欣慰。
房俊算是给了孔颖达面子,毕竟将来在人家手底下当差,犯不着跟这位大名传遍大唐的大儒针锋相对。
可王孝通却不这么想……
这老头看着孔颖达跟房俊眉来眼去,顿时怒道:“怎地,难道你等不承认老夫的学识水平?”
孔颖达苦笑道:“哪里有这样的事情?老友多心了。”
王孝通却不依不饶,不理会孔颖达,径自瞪着房俊说道:“这小子分明就是轻视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房俊无奈道:“老先生,您真的多心了,对于您在算学上的成就,晚辈衷心敬佩……”
“既然如此,那老夫问你,你对《缉古算经》如何看法?”王孝通对于集自己毕生学业之大成的这本书,极为看重,容不得旁人又一星半点的质疑和不屑。正是房俊在听到此书名字的时候流露出来的不以为然,令他深感羞辱,这才不依不饶的怼上房俊,想要让这个仅仅懂得一点算学皮毛的小子心服口服!
对《缉古算经》如何看法?
老子有个蛋的看法!
都特么看过这本书,我能有什么看法?
不过房俊也不愿跟这位性格有些“二”的老前辈真的起什么冲突,唐朝还是很注重前后辈的关系,无论如何,若是他跟这么一个比自己爷爷小不了几岁的老前辈怼上,旁人甚少会去探究原因如何,定会第一时间便给房俊按上一个“不敬师长”的罪名……
房俊只好含糊说道:“晚辈岂敢对老先生的著作有何看法?不敢,不敢。”
然而王孝通对自己的学术成果十分得意,对自己编撰的《缉古算经》更是视若珍宝,房俊这明显敷衍的一句话,自然不能令他满意。
便追问道:“比之《缀术》如何?”
见他穷追不舍,孔颖达觉得有些脸上发烧。人家房俊这么一个脾气暴躁的小家伙都能给自己三分薄面,对你一再忍让,你王孝通又何必咄咄相逼,定要人家低头拜服?
即便与王孝通交情莫逆,孔颖达这个厚道人亦觉得有些过分了。
便不悦道:“孝通,你可是失礼了。”
王孝通却梗着脖子说道:“生死事小,真理事大!这小子明显对老夫是学术看不上,我得教教他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甭以为自己闭门造车写出一本不知所谓的《数学》,就能小看天下英雄。”
孔颖达冷着老脸:“依我看,是你小看天下英雄才是!”
王孝通傲然道:““其祖冲之、祖暅之父子之《缀术》,时人称之精妙,却不觉方邑进行之术全错不通,刍亭、方亭之间于理未尽,此辈,何以成为英雄?”
房俊目瞪口呆!
娘咧!这老家伙连祖冲之都敢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