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是心惊,如若果真到了那一步,高祖、太宗两代皇帝积攒下来的偌大家业怕是就要损耗一空,帝国迅速堕落,边患蜂起、内乱频仍,国将不国啊。
“呵呵,你以为只是如此?”
程咬金冷笑一声,又叹了口气:“你还漏了一点,水师……”
牛进达猛然一惊,对于一个马步征战一生的将领来说很容易忽视了水师的存在,但经由程咬金的提醒,他马上便意识到最为糟糕的局面。
“一旦陛下逃亡河西,东西对峙的割据局势产生,水师断然不会坐以待毙,搞不好就会席卷整个江南,与朝廷划江而治……真以为房玄龄跑去华亭镇只是游山玩水?”
“嘶……”
牛进达倒吸一口凉气。
以水师火器之利,又有房玄龄的运筹帷幄,兼且与江南士族的利益羁绊,当真有可能占据半壁江山……
到那个时候,陛下割据河西,晋王占据关中,水师席卷江南,山东、河东、漠北等地逐渐拜托朝廷的掌控,搞不好偌大帝国瞬息之间就将四分五裂!
南北朝之局势再现神州,唐人自相残杀、相互攻伐,元气逐渐耗尽,胡族休养生息、趁势崛起,一二十年之后踏破长城、饮马中原,汉人再度遭受五胡乱华之悲惨境地……
牛进达双眼瞪圆,断然道:“吾辈身为军人,焉能坐视那等惨状重现?”
“所以啊,咱们只能选陛下。”
程咬金无奈道:“封建一方、传诸子孙又能怎样?今日咱们若选了晋王放任关中军队过咸阳桥入长安,他朝帝国崩颓、江山动荡,民不聊生、外族入寇,那咱俩就是千古罪人,遗臭万年、罄竹难书的那一种!”
他看着牛进达,沉声道:“正如房俊时常言说的那句话,做人多多少少都得有那么一点家国情怀……某可以不忠诚于当今皇帝,但不能不忠诚于大唐、不能不忠诚于天下!否则将来百年之后,吾等有何颜面去见太宗皇帝?”
牛进达霍然起身,大声道:“大帅放心,左武卫乃国之羽翼,既能跋山涉水远征辽东,亦能视死如归扶保社稷!自吾以下,定当血战咸阳桥,不使叛军踏过一兵一卒!”
……
大雨之中,左武卫数万将士于咸阳桥南侧整齐列阵、枕戈待旦,军中司马往来奔走,向校尉、兵卒传达死战之命令,同时宣扬此战对于帝国、对于百姓之重要,纵使抛头颅、洒热血,亦要阻截叛军于此,力挽江山之倾颓,避免可能之厄运。
左武卫上下皆府兵出身,闲时耕作、战时出征,对于民生疾苦、江山稳定有着极高的追求,或许他们不在意皇帝是谁,只要是太宗皇帝的儿子哪个都行,但绝对不允许叛军从他们的阵地踏过去祸乱帝国根基,埋下亡国之因。
全军上下战意熊熊、士气高昂,瓢泼一般的大雨亦不能浇灭心中燃烧的信念,一匹匹斥候骑乘的战马纷至沓来,送回叛军的行进路线、进军速度、兵力多少等等消息,左武卫上上下下枕戈待旦,做好一切准备,只等着叛军前来,决一死战!
傍晚之时,抵达咸阳桥五十里的刘怀琴听闻左武卫列阵于咸阳桥北做好战斗准备的消息,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程咬金这老贼该不会彻底投靠了皇帝,当真是要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