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同也只能无奈认可,他之前不过是区区一个折冲府校尉,现在更因伤赋闲在家,对于此等朝堂风波又能有什么办法?
好在自家儿子素来聪慧伶俐极有主见,索**由他一手去办,任何后果全家承担便是。
……
裴炎抵达御史台之时,已经接近申时,寻常衙门已经下值,但是御史台这种衙门整日里接收举报、审办案件、弹劾官员等等事务无尽无休,只要不是休沐之日,往往要到酉时皇城落锁之时才会下值。
来到门口递上名帖,言明有要事求见御史大夫。
门口的官吏见到名帖上“裴炎”之名,便客气的让他稍等,而后入内通禀。裴炎就读于“弘文馆”,受到当朝数位大儒的褒奖推崇,名气很大,这样的人跑来御史台告状,官吏自然不敢怠慢……
未几,官吏返回请裴炎入内,御史大夫果然予以接见。
裴炎随着书吏入内,没有进入正堂,而是左拐之后路过一间间灯火明亮的房间,至东侧最后一间值房前止步,书吏笑道:“上官特意叮嘱郎君来后无需通传,可即刻入内。”
裴炎年级虽轻,却也不是没见识的毛头小子,平日在弘文馆往来皆官员、勋贵,阅历不浅,躬身施礼相谢,而后整理衣冠,昂然迈步进入值房。
此时天色依然接近全黑,值房内燃着灯烛,一人正在对着门口的书案上埋首案牍,案头高高一大摞奏疏、公文,便是旁边的地上也摆放着一垛一垛,使得整间值房仿佛都堆放在文山案海之中。
裴炎前行几步,距离书案三步处停下,一揖及地,恭声道:“弘文馆学子裴炎,见过上官。”
“哦,”
书案之后的刘祥道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应了一声,而后重新埋首案牍。
裴炎未曾听闻叫起之言,只能保持躬身作揖的姿态,好半晌之后腰酸手麻,正犹豫着是是否刘祥道忘了自己,而自己是出言提醒一声为好,还是干脆直接起身合适……
刘祥道这时才放下毛笔,拿起一旁的茶杯啜了一口凉茶,声音略带疲惫:“说说吧,不在弘文馆好生读书,跑到此地作甚?”
裴炎自怀中掏出一份事先写好的状纸,双手呈递案头,沉声道:“叔父乃工部官员裴翼,被越国公房俊无端迁怒,押送‘百骑司’欲以酷刑加以陷害,在下只能前来此处,希望上官能够不畏强权、秉公执法。”
言罢,有些忐忑的看着书案之后的刘祥道。
他知道房俊权柄通天、威名赫赫,等闲无人敢去招惹,即便明知其作奸犯科、亵渎律法,下级司法机构怕是也很难维系公正,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御史台,希望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能够彰显公正。
刘祥道喝着茶水,接过状纸一目十行的看完,而后随意丢在桌案上,淡然道:“按大唐律例,一下告上者若被证明乃是诬告,罪加一等,你可知晓?”
裴炎有些紧张:“在下熟读律法,再清楚不过。”
刘祥道点点头:“你的名字,我也曾经听闻,是个聪慧且上进的孩子,未来前程光明,正因如此,我给你一个机会,要不要将这份状纸收回?”
裴炎冒汗了,这话什么意思?是认为此事乃自己杜撰诬告,让自己悬崖勒马及早收手?还是故作引诱,让自己激愤之下再无转圜之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