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保宁放下酒杯,打了个酒嗝,这才说道:“家兄自长安送来信笺,详细言说了纸币之事。”
诸位顿时打起精神,细听经过。
待到于保宁将其兄于志宁打探的情况一一叙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沉吟着道:“若果真以陛下信誉为质,此等‘纸币’就等同于陛下的欠据,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裴怀节揉了揉额头,无奈道:“看上去似乎如此,可此事乃房俊倡议,就不得不倍加小心。”
老者奇道:“此话怎讲?我对越国公也素有耳闻,其人固然跋扈,却极守信用,名声也还不错。”
裴怀节道:“陆老有所不知,房俊此人固然信誉颇佳,但行事风格极其诡异,已经不是胆大妄为来形容了,他的每一个操作都要仔细思量,否则不知不觉就会坠入其彀中还懵然无知,待到反应过来中计,却是悔之晚矣。”
挨过打就会记着疼,这方面他有发言权。
陆姓老者颔首,嗟叹道:“虽然隋末乱世群雄并起、大唐立国豪杰林立,但是如同房俊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却也闻所未闻。咱们鲜卑人自从随同孝文帝入主洛阳便一代不如一代,时至今日早已泯然众人,若是能够出一个这样的人物,何至于此?”
老人家似乎还沉浸在鲜卑贵族当年豪奢威武的光辉岁月当中不可自拔,一脸缅怀之色。
诸位面面相觑,固然大多数人对房俊缺乏好感,但也觉得老者之言不无道理。
毕竟“生子当如房遗爱”这句话早已流传开来,谁不想有这样一个文物并举、惊才绝艳的儿子来继承家业、振兴门楣?
房玄龄好福气啊……
听闻此言,于保宁也感慨起来:“所谓的世家传承,看似钟鸣鼎食、富贵绵长,但若是三代之内无杰出之子弟,那么家族也可以泯然众人了。咱们这些人家当年跟随孝文皇帝来到洛阳城,至今已百五十年,也曾尊崇一时、荣华富贵,可现在子孙不肖、人才凋零,怕是也没几年风光了。”
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之后,随同进入洛阳的鲜卑贵族绝大部分更改汉姓,皇族“拓跋氏”改为“元氏”,“万纽于氏”改为“于氏”,“步六孤氏”改为“陆氏”,“纥豆陵氏”改为“窦氏”,“拔拔氏”改为“长孙”……
鲜卑人彻底汉化,融入中原,无分彼我。
那也是鲜卑贵族最为兴盛的时代,高官显爵、大权在握。然而等到隋文帝一统天下、定都大兴城,局势便有所变化。原本的鲜卑血脉开始逐渐分化,一部分进驻关中、陇右等地形成“关陇门阀”,一部分依旧留守洛阳,彼此之间固然有血亲,但利益上已经有所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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