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普明鉴,赞悉若一定是深入高原游走于诸多部族之间挑拨离间,试图联络更多的部族响应噶尔部落的进攻!”
这一点其实之前就有所猜测,但现在基本确认。
问题在于赞悉若到底游说了哪些部族、又有哪些部族被其说服?
心底一动,桑布扎面色大变:“一定是那苍六部!”
所谓“那苍六部”皆在象雄国的领土之上,是象雄国各个部族盘踞之地,吐蕃覆灭象雄国之后并无余力征剿这些部落,只能任由其在祖居之地繁衍生息。
事实上这也是吐蕃之现状,松赞干布名义上一统吐蕃,实则是以一种近乎于“部落联盟”的方式管辖吐蕃,在各个地方,实力强大的部族盘踞一地名义上臣服于松赞干布,但“地区自治”,松赞干布对这些部落的管辖也很是松散,甚至就连征发徭役、收取税金都不得不网开一面,“尽力而为”即可……
其所在之地广袤宽阔,“南北有二十五天行程,东西为十五天行程”,处于逻些城的西北方。
一旦论钦陵突破当拉山由正北方向进攻逻些城,“那苍六部”起兵响应从侧翼发动攻击,雅隆部族的精锐部队只能死守逻些城,不敢主动进攻。
而由此引发的整个吐蕃各部族的连锁反应更是最为致命,松赞干布的统治根基将会动摇、甚至崩塌……
所以论钦陵有信心攻陷逻些城使得噶尔部落重回吐蕃权力核心,甚至左右吐蕃国政,然后凭此与唐人谈判。
到那时候唐人再是愤怒又能如何呢?除非下定决心与吐蕃全面开战,否则就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孰料松赞干布却淡然摇头:“不会。”
“嗯?还请赞普明示。”桑布扎不明白松赞干布为何如此笃定。
松赞干布放下茶杯,这才说道:“我早已派遣‘光军’前往那仓六部,将其首领、族长全部监控起来,‘光军’甚至发现过赞悉若的踪迹,只不过追杀未果被其逃脱,所以那仓六部并未被其说服。”
桑布扎不解,指着桌上的战报:“可若是没有那仓六部答应起兵响应,论钦陵凭什么就敢孤军深入?他怎么敢攻打逻些城?就算他抵达逻些城下没有旁人响应,他怎就自信可以攻陷逻些城?”
松赞干布扭过脸看着窗外院子里的白雪、红墙、雪中行走的僧人,幽幽叹了口气:“现在他们畏惧我的权势不敢答应赞悉若,可若是论钦陵当真兵临逻些城下,他们对我的敬畏还能剩下几分呢?”
权威就好似高山峻岭之上屹立的云杉树,当它面临风吹雨打依旧岿然不动的时候,人们就会对它充满敬畏、崇拜。
可一旦有人在挖掘树根,人们就能想想到树根被掘断之后整棵树摇摇欲坠的模样,自然就开始琢磨如何将这颗树砍倒、截断,是用来做房梁还是破开一条一条做窗框……
当权威轰然倒塌,觊觎在侧的野兽便会蜂拥而上、竞相啃食。
桑布扎还是不明白:“可总要论钦陵兵临城下且占据一些主动,那些人才肯站出来给他摇旗呐喊甚至出兵相助吧?但论钦陵区区五千兵马,怎可能威胁到逻些城的安危?”
赞普既然说那仓六部没有响应噶尔部落,那就一定是事实,可是没有那仓六部的支持,论钦陵怎敢孤军深入?
这小子吃了豹子胆不成?